一步:“我有疑問,自你在拉休寺圓寂至今,已有好幾十年,何以你的化身,到八年前才出現?”
這個問題,相當重要。因為根據喇嘛教的傳統,轉世靈童的出生日子,必須和圓寂的日子符合,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確認條件。
像眼前這樣,相隔了幾十年,其中又出現了一個假的二活佛的情形,以前未曾發生過,想要令人相信他是真正的二活佛轉世,非有更重要的證據不可。
我問了之後,在等著他的回答,他的回答,並不能使我滿意,他道:“這是本教教中難免的災劫,待我再度出世,災劫才會宣告結束。”
我有點不置可否,他說了一句話,倒令我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他道:“你見過大活佛,大活佛對你說了一切。”
從一個在剛渡的小喇嘛口中,說出了我和大活佛的秘密會見,那就很不簡單了。
當然,那也可能是大活佛的安排,可是接下來他說的話,卻令我一面吃驚,一面不得不承認他的神秘的“呼必勒汗”的身分。
他在我點了點頭之後,又道:“當年登珠活佛,給了三件法給一個有緣人,這有緣人是 ”
我沉聲道:“是我的堂叔。”
他陡然目光大盛:“他又把這緣份,轉到了你身上?”
我點了點頭,他陡然話鋒一轉:“先後有兩封信,你應該都收到了?”
我再點頭:“我只拆了一封,第一封由於無法轉達,所以未拆。”
他把頭再抬高了些:“登珠活佛交待的暗號,我說對了吧!”
我吸了一口氣,並不立即回答。
他一字一頓:“銅鈴、手掌、花!”
我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同時感到,他發出的雖然是童音,可是卻又莊嚴無比。
他說出了暗號,那是連大活佛也不知道的暗號!
我聲音飄忽:“花有幾朵?”
他答道:“七朵!”
我有點迷迷惘惘,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之中,連我自己聽自己的聲音,也像是從老遠的地方傳進來一樣:“那是甚麼花?是真是假,怎麼一直鮮豔如初放?”
他答道:“花來自西方極樂世界,是真是假,由你心生,永不凋謝,自然新鮮,這簇花供在我靜修之室,已不知多少年了。”
我勉力鎮定心神,但人還是如同在汪洋上的小舟一樣,有強烈的搖幌感。我相信,二活佛這時,正運用他強大的精神力量在影響我。
我又道:“那手掌,說是佛掌,又是怎麼一回事?”
二活佛童稚的臉上,現出了相當深切的悲哀,那又是成熟的悲哀。一點不帶稚氣。他道:“當年在垃休寺,我閉關靜修三年,在這三年之中,只有登珠常伴我側。也就在這三年之中,由於我不問教務政務,閉關之前,所託非人,其人已陰謀蓄勢,這就是教中劫難之始,其人在我閉關將出之時,闖入靜室,我知道他想行兇,欲振鈴召集寺眾,鈴才到手,他已揮刀,把我右手齊腕斷下。”
二活佛這時,說來語調頗為平靜,但是我卻越聽越是驚心。
當年大寺的深院之中,竟然有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任何人都可以根據自己想像力,去組織畫面 在我腦海之中出現的畫面是,手掌斷下,血花四濺,登珠活佛在一旁驚呆,捏著銅鈴的手掌,落地之後,是不是鬆開了手指?接下來又發生了甚麼事?登珠知道行兇者絕不就此罷休,所以當機立斷,搶了斷掌銅鈴,順手取了供奉的異花,奪門而逃?
從此,這三件法物,使到了他的手中,也成了二活佛轉世的暗號。
我屏住了氣息,直到心口生痛,這才急速地吸了幾口氣,二活佛望著我:“你想對了,登珠見機逃走,行兇者只顧對付我,未能阻攔他,我不等行兇者對我法體進一步下手,便自行圓寂了。”
我又急速地吸了幾口氣,仍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二活佛沉聲道:“這段歷史,是絕大的秘密,行兇者有幾個合謀人,後來一一被他剷除,他到處搜尋登珠,以致登珠要遠走他鄉。後來,他扶植假活佛,獨享大權,但也早已與草木同朽了!”
我不由自主搖著頭:“那也就是說,這件事,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二活佛道:“登珠知道。”
我道:“登珠知道,和你知道,都一點意義也沒有,不會有人相信!”
二活佛語音堅定:“你相信,是不是?”
我長嘆:“我相信,對,我相信,但是我相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