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兩銀子放在心上。只是到了晚上,陸麗娘見他那疲憊不堪的樣子,心中大為掃興。等了他這些日子,可他卻先去了周莊。礙著小別勝似新婚的情愫,她終忍住了。再說,沈萬三還在痛悔那幾船糧食,心內難免浮躁,自己發作幾句,要是引得他也發作起來,那反為不美。說實在的,她內心裡對沈萬三總懷著一種恐懼。此時,她聰明地問沈萬三:“你去周莊看茂兒了?”
她知道這句話和“你去周莊看褚氏了?”在實質上並無區別,可讓沈萬三聽起來的感覺,就大不一樣了。雖說心中醋得酸酸的,可她也不想在他眼裡是條毛毛蟲了。
沈萬三點點頭。
和沈萬三成親以來,這麼些日子了,信水月月準時而至,身子全無動靜。可那個褚氏, 雖然無才無貌,可她有兒子呀!每次想到這個,陸麗娘心中都不免著急起來:“別人一成親就有孩子了,我,我和你成親這麼些日子了,怎麼一直沒懷上呀?”
沈萬三明白她此時想和褚氏較勁的想法,只好笑笑說:“我和你成親才幾天呀?”
陸麗娘撲在沈萬三的懷裡,嬌嗔而又任性地:“我,我想要個孩子麼!”
沈萬三無言,這生孩子的事可不是想要就馬上有的,可他不能當著陸麗孃的面這麼說,只是輕輕地拍著陸麗孃的背。
陸麗娘抬起頭:“我,我想去‘打生’!”
“打生?”沈萬三一驚,“你能吃得住這份苦?”
打生,又稱“打喜”,這是流行江浙一帶為婦女求子的一種民俗。各地做法不盡相同。有些地方婦女於橘熟開摘時,以經年不育,到結橘最多的橘林中“打生”。由一婦女手拿橘枝,去打欲求子的婦女,邊打邊問:“會生嗎?”受打的婦女則回答:“會生的,會生的!”民間至今仍流傳著《打生歌》:“結橘樹下夜三更,女伴相約去打生,不管旁人來偷聽,‘會生’自己叫連聲。”有些地方則是未孕婦女結伴去城隍廟,脫去上衣,跪在神前,由女伴用細鞭打其裸露的肩膀。被打者一邊捱打,一邊向神祈禱求子說:“願神鑑我忱,賜我石麒麟。”
任性而又處處不甘人後的陸麗娘,此時一咬牙點點頭:“能!”
是心理影響了生理,還是這一階段一直與沈萬三生活在一起的緣故,秋後在橘林裡“打生”以後,沒多少日子,陸麗娘就懷上了。可她怕搞錯,一直沒告訴沈萬三。直到小腹已微微腆起,她這才告訴了沈萬三。此時,沈萬三也已得知張士誠他們還在高郵的訊息。
他想再帶幾船糧食去,可上次的教訓使他躊躇再三。經商和政事絞在一起,風險太大,然而退一步想,這利也極大。盤算了好些日子,他始終在去與不去之間徘徊。那天晚上,當陸麗娘把懷上了孩子的事告訴他時,他似乎從陸麗娘吃“打生”那份苦才得到孩子這一事上,得到了啟發。捨不得孩子,打不得狼。沒風險,誰都要做這生意了。他決定再去蘇北。
沈萬三當然不知道,敢冒這風險,想到要去蘇北和張士誠他們做生意的,還有別人。這個人就是關帷。
蘇州金閶門外有個赫赫有名的大商家——陳記商號,店主叫陳泰。這個陳記商號早在元代以前的南宋就已是蘇州有名的商號。到了陳泰手上,已歷四代。雖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可風雨飄搖,歲月滄桑,陳記商號依然在蘇州兩個最繁華的商市——商家稱為金閶門和銀胥門的市口上獨佔著鰲頭。陳泰經營的專案,從五穀糧食到市民的日用雜品,乃至絲綢、布匹、珠寶、金銀器、茶莊、典當行等,都處於壟斷地位的角色。這些商品他喊的價,別人想高想低都不行。所以有人說,這個肥胖的陳泰打個噴嚏,整個金閶商市上的那些小商家們都得要流鼻涕。
這個蘇州頭號的大商家開有個陳記典當鋪,這天有一個人用一批金器當走了三千兩銀子,後來陳泰發現這批金器竟然是假貨。他大為震怒,把他那個年老的管家以及典當行的主事都給沒頭沒腦地臭罵了一通,還說如果查不出那個騙子事主,這三千兩銀子要老管家和典當行主事賠出來。老管家捱了罵還要賠錢,回去一直在想這事兒。“這個賊能騙我,為何我就不能去騙別人?”於是,老管家讓那個典當行主事寫了張相同的當券,悄悄地扔在了路上。這張假的當券被一個貪財的人撿到,此人高興極了。嗨嗨,天上掉下來的財,花個三千兩銀子就可得到一批金器。於是他東挪西借,湊了三千兩銀子,立即來到陳記典當行,將那批假金器“贖”了回去。老管家和典當行主事見詭計得逞,也得意萬分,至少那三千兩銀子用不著他們自己掏腰包了。再說那個貪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