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羅德一邊向外走,一邊彷彿自顧自的說了一句。
狄羅知道,卡羅德這最後半句話是再說給自己聽。
看著卡羅德走出房間的背影,狄羅一臉悠然的挑了挑眉頭,思緒再次陷入了沉思。
“大少爺……很刺耳……他是在自嘲自己現在的窘境,還是在責備這個稱呼不夠‘先見之明’呢……”
太陽緩緩西下,染紅了西面的半個天空。
原本通紅歡快的火燒雲,此時卻顯得異常沉悶,就連那顏色也濃重了不少,像極了滾燙的鮮血。
八個全副武裝手持長槍的衛兵,每隔三米站成一排,目光堅定炯然的註釋著前方,雪亮的長槍槍頭在殘陽的照射下,閃出陣陣冷毅的光芒。
自從早晨到現在,狄羅房前的空地裡便有衛兵輪番站崗,到現在已經是第三次換人。
前幾天還時常揚起哈哈大笑的暢懷氣氛,早在那兩個女兵死屍被發現的剎那之後便已蕩然無存,除了帳篷裡走出的兩三個紈絝子弟,整個後排軍營裡再沒有半個走動的人。
每個公子哥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陰沉,默默無言,成了他們此時另外一個共同點。
看到有同伴走出來替換自己,一直坐在帳篷外盯著狄羅房間門口的幾個人輕輕舒了口氣,臉上稍稍回覆了一些神采,彷彿躲災躲難般忙不迭的跑回了帳篷。
整個場面的氣氛異常死寂,半點聲音都沒有。與其說是軍營,更像是埋葬那些生前立下顯赫戰功的烈士墓地。
整個場面的氣氛又異常的壓抑,壓抑到讓人恍然覺得呼吸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祈禱幸運女神的無私庇佑,成了每個紈絝子弟心中唯一在做的事情,包括岡特在內。
少數幾個接受了紅衣大主教神聖洗禮的少爺,忽而想起那個早就被他忘卻了多年的光明神,心中默唸了一次又一次的《光明諭。誦神篇》,虔誠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
在無數人的祈禱期盼中,夕陽還是沒能如了他們的心願,殘忍的落在了博戈達雪山之後,將令人心悸的漆黑夜幕緩緩落在了每個人頭上,壓在了每個人的心。
黑夜!
又是可惡的黑夜!
接連兩個晚上的詭異事件,已經讓絕大多數人開始對夜幕產生了惶恐、產生了不安。
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狄羅一人期盼著黑夜的到來。
相比外面那些彷如將要步入地獄的人,整整休息了一個下午的狄羅卻越發興奮起來。
原本除了狄羅之外唯一一個心情沒有受到影響的黛芙妮,也在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離開了軍營——黛芙妮此行除了要繼承其父班伯賽頓的光榮傳統,在蘭伊湖美美享受一番之外,還要去找找‘瘋老頭’口中那個開滿七彩雪蓮花的聖地亞哥峰。
士兵都已早早的吃過了晚飯,諾大的餐廳中唯獨坐著狄羅一人——羅琳以及那十幾個紈絝子弟及其默契的沒有過來用餐,而是心甘情願地吃起了自帶的乾糧。
坐在車廂裡的羅琳,虎視眈眈般盯著對面不遠處的帳篷,而帳篷裡的人除了派人盯著狄羅之外,順便將岡特也暗暗劃為了看防的目標。
從小接受貴族教育的他們,除了學會應該與強大者、地位崇高者拉近關係之外,還學會了聯起手來剔除威脅——天知道胡作非為的岡特會不會在喪心病狂的報復中,把自己當做了替罪羊。
連當朝宰相孫女的侍女都敢屠殺,還順便偷走了宰相孫女的內衣,這簡直瘋狂到了幾近病態的程度。
再者說,岡特為了銷燬證據,不是也把自己以及其他十幾位的隨身佩劍偷走了麼?
這足以說明此時的岡特已經將自己當做了報復的工具。
獨自享用一整桌菜餚的狄羅絲毫沒有因為餐廳的空曠而感到絲毫不適,恰恰相反,心情極為不錯的他要比往日吃得更多。
“少了那些煩人的蒼蠅,真是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再者說……今晚可是最關鍵時刻,我可不想餓著肚子……”
當狄羅獨自一人心滿意足地吃完晚飯,滿是輕鬆愉快中夾帶出越發強烈期待地走回房間時,站在外面的把八個士兵已經重新換了人。
而讓狄羅有些無語的是,站在帳篷外盯著自己的那些紈絝子弟,已經從原本的兩三人驟增到現在的五個,而且盯防範圍也從擴大到了羅琳的馬車、帳篷的門口,密度不可謂不森嚴。
“還真是用心良苦啊……”狄羅滿是嘲諷鄙夷的揚了揚嘴角,絲毫沒多看那些人一眼,徑直走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