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長長的嘆了口氣:“你誤會了,我沒有要把女兒送去匈奴和親的意思。”
我怒火上湧,哪裡還聽得進去,推案而起:“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我不是不愛國家,不愛社稷,不愛黎民百姓!但我做不到那樣胸襟偉大,能親手將自己的女兒送入火坑!”
我欲走,他卻從身後拉住了我:“自漢始,中國便不斷與周邊番邦和親,高祖、惠帝、文帝、景帝、武帝、宣帝、元帝,歷代均不能免,朕……”
我心裡又氣又痛,不等他底下的話說完,便急慌慌的掙開手,奪門而逃。
這一路上腦子裡紛亂的想了許多許多,想到連年的戰爭,想到邊境萬民的悽苦,想到地震坍塌,想到蝗災赤地。
從廣德殿回到西宮,怒氣已消去大半,整個人也冷靜下來,忽然覺得有說不出的無奈和沮喪。
紗南瞭解我的倦意,扶我到床上休息,才躺下沒多久,就聽窗外有人在嚶嚶哭泣,
“誰在外頭哭呢?”我心裡煩,於是口氣也跟著不耐起來。
紗南急忙叫人出去檢視,沒多會兒小宮女回報:“是淯陽公主在廊下哭泣。”
我聞言翻身從床上起來:“又是誰欺負她了?快把她領進來。”
少頃,眼睛紅彤彤的劉禮劉怯生生的走了進來,見了我,不曾說話便跪下磕頭,然後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我見她小小的身子跪伏在地上,肩膀不住的顫抖,心裡最後存的一點不耐也隨之散了,忙讓紗南扶她起來。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又哭什麼?上學被師傅責罵了?哪個宮人服侍得不好,衝撞了你?還是哪個嘴碎又胡說了什麼,惹你傷心了?”
我連猜七八個原因,她總是抹著眼淚不說話,只是一味搖頭。
“公主!”紗南跪坐在她身邊,面帶微笑的安撫她,“你這樣只是哭,不說明原由,如何叫皇后娘娘替你作主呢?”
劉禮劉聞言果然愣了下,然後紅腫著眼睛抬起頭來,懦聲問:“大姐……大姐她們是否都要出嫁了?”
我揚了揚眉,目光移向紗南,紗南衝我微微搖頭。
劉禮劉一邊抹淚,一邊抽咽:“大姐、二姐要出嫁,三姐也有了合適的夫家,他們說……他們說宮裡只剩下我和小妹沒有夫家,所以……所以蠻子來求親,父皇要把我送給蠻子……”勉強說到這裡,已是聲淚俱下,哭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我恍然,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就為了這個傷心麼?”
她連連點頭,哽咽:“我不想去那麼遠的地方,他們說匈奴很遠,去了那裡便再也見不著父皇母后了!”
我鼻子一陣兒發酸,嘆氣道:“傻丫頭,怎麼那麼傻,你才多大?母后怎會捨得將你送去虎狼之地?”
“可是……可是他們都說……我不是母后親生的,母后不喜歡我的生母,所以、所以……這次一定會選我去和親……”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腹委屈。
我對她又氣又憐,叱道:“你若要這麼想,豈不是將母后這麼多年待你的心都一併抹殺了麼?”說到動情處,聲音不禁哽咽起來。
劉禮劉渾身一顫,急忙跪下,磕頭謝罪:“孩兒錯了!母后對孩兒疼愛,撫養多年,與眾姐妹並無二樣……”見我傷心落淚,她又驚又急, “我錯了!母后,你別哭,都是我不好!”她用手胡亂的替我抹淚,我酸澀的別過頭,她激動的張開雙臂一把抱住我,放聲大哭,“娘啊——你就是我的親孃啊——”
“禮劉……傻孩子!你個傻孩子!”我被她哭得心酸不已,一時間母女二人抱作一團,痛哭不止。
紗南費了好大的勁,說了一籮筐的笑話,才終於勉強減了些許悲傷的情緒。我又好言安慰劉禮劉,讓她放心,這才哄得她依依不捨的回去了。
等她一走,我稍稍平復心緒,屏退開左右,對紗南道:“去查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在淯陽公主跟前搬弄是非,離間中傷!”
許是我語氣太過嚴厲,紗南竟被嚇了一跳。
我咬牙冷道:“是哪些人,我心裡也有數,你直接去找掖庭令,叫他查清楚淯陽公主今天都見了什麼人,若是宮中奴婢,直接送交暴室!”
紗南應諾後離開,她前腳剛走,後腳中黃門在外稟報:“陛下駕到!”
我心裡不悅,卻也只得站起來接駕,劉秀慢吞吞的走進寢室,看到我時一怔,嘆氣道:“都到了做祖母的年紀,如何還這般衝動?你瞧你,又哭得眼睛都腫了。”
我不願提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