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倏然回頭,瞋目瞪視,“你又騙我?!”
“不哭了?”他笑眯眯的看著我,臉上血色全無,白皙得似一張白紙,我打的那一拳的拳印卻是彤紅地印在右側。
我心裡一陣愧疚,忍不住淚水又湧上眼眶:“疼不疼?”我伸手細細撫摸他的臉頰,癟著嘴不讓自己再哭出來,“對不起……”
“比起胳膊上被劃拉的那一刀,這個算不得什麼……何況,”他左手捧住我的臉,替我擦去淚痕,“我明白你是因為擔心我……”
他不提也就罷了,一提我的心更疼,顫慄的抓著他的衣襟,想強裝出一副兇悍的樣子,可偏偏眼淚不爭氣的拼命掉:“以後……再不許你這麼心軟,你的命是我的,不許你這麼……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
他的笑容斂去,眼中憐惜無奈之情更濃:“我的命一直都是你的……”
身後馬蹄陣陣,我咬著唇匆忙將眼淚拭淨,回頭一看,鄧禹、祭遵、臧宮、傅俊等人三三兩兩的先後帶人趕上。
半個時辰之後,天色漸暗,朦朧中前方的丘陵逐漸變成一團墨色,清點人數,竟是隻剩下了幾十號人,那個“北道主人”耿弇卻是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人困馬乏,那些只能徒步跟在車馬後面狂奔的兵卒,更是跑得一個個脫了力。
漸漸有人撐不住摔倒,腳步笨重,行進的隊伍開始慢下。沒過多久,就聽“撲通”一聲,鄧禹從馬上摔了下來,滾落地面,在雪堆裡連打數滾後,一動不動。
我驚呼一聲,縱身跳下軒車。馮異動作敏捷,早先我一步,從馬背上躍下,托起鄧禹。
鄧禹臉色蠟黃,嘴唇發紫,兩眼無神的笑了笑:“無礙,我沒受傷,只是四肢乏力……”
馮異道:“你身體太過虛弱,之前元氣大傷,尚未復原,方才的打鬥使力太過狠了……”
我湊過去,擔憂的問:“仲華你要不要緊?”
“我沒事!”鄧禹衝我咧嘴一笑,故意捂著肚子,愁眉苦臉的說,“只是……餓了。”
我被他搞笑的模樣弄得噗哧一笑,伸手握拳在他胸口虛捶了下:“趕緊起來啦,丟人的傢伙,虧你還是將軍呢!”
在馮異的扶持下,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我看他臉色實在難看,額上虛汗連連,竟不像是在冬天,而是身處酷暑一般。
“真的餓了?”
“嗯。”
我轉過頭望著馮異,馮異別過臉去瞧祭遵,祭遵一臉無奈:“走得太過匆忙,什麼都沒顧得上,輜重盡數留在了驛館……”底下的話無需再多作解釋,大家心知肚明。
說實話,其實我也早餓了,雖不至於餓暈,卻也覺得肚腹空空,飢腸轆轆。剛才因為精神緊張所以還不怎麼覺著餓意,這時一經提醒,方覺飢餓難耐,越是想吃的越餓得發慌。
遠處丘陵縹緲,荒郊野外的到哪去弄吃的?天氣越來越冷,天上已經開始飄起雪粒,看來用不了多久,風雪便會加劇。武俠小說裡描寫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大抵就是指這種情況了,可是小說裡的英雄俠少們都會在偏僻的曠野遇到世外高人,而且他們武藝高強,隨隨便便的就能打到野味,怎麼也餓不著,凍不著。
一想到野味,我的胃餓得一陣抽搐。
鄧禹無法騎馬,劉秀把軒車讓出來給他,自己騎馬。
我跪坐在鄧禹身旁,他直挺挺的躺在車裡,微閉著眼,雪花飄落,覆蓋在他臉上,他也不伸手拂拭。那種黯淡毫無生氣的模樣,讓我悚然心驚。
我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雪水,火把的映照下,他的面板顯得有點兒發黑發紫,我不知道這是光線問題還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心生懼意的伸手推他:“仲華!仲華!別睡……你醒醒!”
推了好半天,才終於有了聲微弱的呻吟,我繼續不死心的搖晃:“醒醒!文叔說前面是饒陽,到了饒陽就能找到吃的了。”
鄧禹的胳膊微微抬起,掩在袖管中的手輕輕握住我的手:“我有點困……”
“困也不能睡!”我斷然呵斥,“你起來,我陪你說說話,你便不覺得困了。”說著,硬拉著他坐了起來,
車子一晃,他的上身軟綿綿的倒在我懷裡,冰冷的嘴唇滑過我的耳鬢:“麗華,你親親我吧。”他的聲音又低又細,卻像根針似的刺痛我的耳膜,我手一抖,衝動之餘差點把他從車上丟出去。
他的手掌緊緊的包住我的手,我的五指冰涼,他的手卻反而燙得像只火爐:“就像你小時候親陰就那樣,親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