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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仰著頭,很細緻地在露生唇上畫了兩撇小鬍子,然後順從地把毛筆交給露生,由著露生在自己臉上左三筆右三筆,畫了一副貓鬍鬚。丫丫從桌子底下向外伸頭一看,當場笑得坐在了地上。而露生蹲下來,不由分說地給她也點了個黑鼻頭。

彷彿是從來沒有人這樣逗過龍相和丫丫,丫丫本是一直細聲細氣的,這時竟會伸了腿笑得嘰嘰嘎嘎;而龍相自己照了照鏡子,然後就像要樂癲了似的,不但哈哈大笑,而且還甩著胳膊在地上亂蹦了一氣,最後一把抱住了露生。他個子矮,腦袋只及露生的肩膀,將一張花臉子緊貼上了露生的胸膛,他瘋了一樣亂蹭一通,然後抬起頭搖晃著對方說道:“露生,你不許走,永遠都不許走。”

露生低頭對著他一咧嘴,心中叫苦不迭。不為別的,就為他蹭了自己一胸膛的黑墨。龍相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即轉身重新抄起毛筆塞到露生手中,然後指著自己的臉說道:“畫上,給我重新畫上!”

露生到了這個時候,拿這位弟弟便是徹底無計可施了。很細緻地重新給他描了一臉貓鬍子,他最後又在龍相的額頭上寫了個“王”,“喏,這回你成老虎了。”

龍相對著他一齜牙,隨即張大嘴巴,“啊嗚”低嗥了一聲。然後舉手捧著露生的腦袋向下一扳,他踮起腳,一口親在了露生的眼睛上。不等露生做出反應,他鬆開手,四腳著地地趴伏下去,爬到丫丫跟前,又抱著丫丫要親。丫丫不讓他親,活魚似的在他懷裡掙扎。不讓不行,他抓住了丫丫的小抓髻,也不管丫丫疼不疼,對著她的圓臉蛋就親了下去。

露生見他又要揉搓丫丫,連忙高聲喊道:“不許鬧了,下課!”

喊完這一嗓子,他俯身握住龍相的胳膊,試探著把人往上拽,既要讓他放開丫丫,又不至於惹得他發脾氣。龍相剛一起身,丫丫立刻從他身下爬了出去,不動聲色地橫挪了幾步,挪到了露生身邊。可是挨著露生站了沒有一分鐘,她見龍相要轉過身面對自己了,出於直覺,她悄悄地又挪開了幾步。

她怕龍相,從懂事起就開始怕。怕得太久了,成了習慣,成了理所當然。作為一個小小的生靈,總有趨利避害的天性。在這點天性的驅動下,她身不由己地要往露生跟前湊;也同樣是在這點天性的驅動下,她不敢公然親近露生。

龍相沒看到丫丫往露生近前湊,也沒察覺到露生對丫丫的迴護,心裡清清靜靜的,只有興奮與喜悅。揚著他那張小花臉,他覺得露生這個新夥伴真好,比誰都好,把丫丫都蓋過去了。

而露生望著他和丫丫,心中卻是百味陳雜。

他一看見這對弟弟妹妹,就忍不住要想起秀齡。

秀齡沒了,他們取代了秀齡。

第三章:勿分離

天氣漸漸有了暖意,下午陽光正好的時候,時常會讓人昏昏欲睡。露生坐在龍相的大床上,百無聊賴,睡不著。龍相躺在床裡,倒是睡得很沉——說老實話,露生其實也有一點怕他。雖然對他是打也打得過、罵也罵得過,可畢竟不是天生的好戰分子,他那個狗脾氣,說翻臉就翻臉,也經常鬧得露生心力交瘁。有時候他猛地吼一嗓子,丫丫會立刻打個大哆嗦,露生起初認為是丫丫膽子小,不禁嚇,後來跟龍相相處久了,他現在也有了要哆嗦的趨勢——龍相發怒時常不需要理由,令他防不勝防。

所以,在他眼中,睡著的龍相更可愛,沒有威脅性,是個名副其實的小睡美人。趁著小睡美人還能睡上一個多鐘頭,露生躡手躡腳地溜下床,想要出去溜達溜達。

然而,在院子裡,他迎面先看到了丫丫。

丫丫穿著一身半舊的花布褲褂,編了兩條垂肩的小麻花辮,站在院子裡往東廂房看。東廂房的房門大開著,一個大丫頭在黃媽的指揮下,將個大包袱捧了出來,包袱上面還搭著一條緞子面的小棉被。露生認出那是丫丫的被子,便好奇地走過去問道:“丫丫,你們幹什麼呢?”

丫丫扭過臉看他,同時下意識地抬手要把手指頭往嘴裡伸。可是忽然想起大哥哥是不許她吮手指頭的,她立刻讓手半路拐彎,捻住了自己的辮子梢,“我要搬到那邊兒去住了。”

露生很疑惑地盯著丫丫,不知道她口中的“那邊兒”到底是哪邊兒,“為什麼?你不在這院子裡住了?”

丫丫小聲答道:“嬸嬸要給我裹腳,怕我哭,讓我裹好了再搬回來。”

露生一愣,“裹腳?”他伸手一指房裡走動著的黃媽,“是要把腳裹成那樣嗎?”

丫丫一點頭,“是,我八歲了,再不裹腳,腳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