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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走了熱氣,我去給你找點水來。”

寇桐腦子裡像一團漿糊一樣,於是毫無異議地“嗯”了一聲,躺了回去。

黃瑾琛出去和誰說了句什麼,然後端了杯溫水進來,自己先試了一口,才抱住寇桐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給他喂下去。半杯水下去,他又從旁邊拿過了一個小瓶子,低聲說:“把藥也吃了吧,你媽給你打了一針消炎的。”

寇桐沉默了一會,才慢半拍地說:“……她以前是護士。”

“嗯。”黃瑾琛看著他吃完藥,才把水杯放在一邊,輕手輕腳地叫他躺好,“你先睡一會吧。”

寇桐皺了皺眉,渾身酸,從骨頭縫裡往外冒酸水似的,什麼動作都覺得不對勁,好多年沒生過什麼病了。

“二胖,”他說,“我難受。”

他聲音微啞,略帶鼻音,中氣不足,聽起來居然有點軟綿綿的。黃瑾琛輕輕地笑了起來,雙手撐在他的兩側,低下頭,就像是要和他額頭相抵一樣,他問:“你是在撒嬌?”

寇桐想了兩秒鐘,果斷承認了:“嗯。”

黃瑾琛翻身上/床,擠到他身邊,隔著被子摟住他:“行,那我抱著你睡。”

這是什麼爛主意……被他連著被子囫圇一捂,連身都翻不了了,不是更難受麼,寇桐眼皮有些重,但是依然側過頭去,睜著燒得微微有些血絲的眼睛表示抗議。

黃瑾琛卻把臉埋在了他的肩窩上,沒有接收到這個訊號,過了好一會,才悶悶地說:“我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教官就說我是個天生的狙擊手,在扣動扳機確認人死的整個過程裡,血壓心率和呼吸全都保持平穩,他說這話的時候,看著我的表情有點奇怪,一邊誇我,一邊又很沉重,好像覺著我這人殘殺起同類來像切蘿蔔似的,有點反社會傾向。”

“其實我也覺得我有點反社會。”黃瑾琛說,“當然,我平時不想炸政府大樓,也不想拿著槍等在路邊,雙數幹掉單數放走什麼的……包括在烏托邦裡做臥底的那些年,接到什麼命令,我就執行什麼,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欺騙別人感情,一點也不覺得緊張、內疚、矛盾痛苦什麼的。我一直覺得……我不是正常人。”

寇桐眉眼柔和了下來,想抽出手拍拍他的頭,可是被黃瑾琛按得死死的,一根手指也拿不出來。

黃瑾琛抱著他的手越來越緊,乃至於透過厚厚的棉被都讓寇桐有種勒得慌的感覺,男人的身體甚至微微顫抖起來:“但是你剛才嚇死我了……你他媽嚇死我了!”

寇桐心裡突然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他彷彿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那有如實質的、熾熱但隱而不發的感情,不是逢場作戲,不是曖昧調/情,是真真實實的……感情。

一萬句精心準備的甜言蜜語,大概也比不上歇斯底里時低聲咆哮的那一句“你嚇死我了”。

寇桐被燒得迷迷糊糊,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有些百感交集,酸甜苦辣都混成了一鍋,沉甸甸地灌在他心裡,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也只有不再掙動,靠在黃瑾琛懷裡,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這一回,他睡得就不太安穩了,亂夢一團,愣是有點不知今夕何夕,好像醒著,又好像怎麼也醒不過來。

半個小時以後,大概是熱,寇桐開始無意識地掙扎起來,黃瑾琛把他抱得更緊了些,輕輕地抹去了他蒼白的額角浸出的冷汗,看著他皺起的眉,驟然一陣心疼。

黃瑾琛感覺寇桐從來都是那種給他一張床,他就能睡到世界末日的人,還從沒見他在睡著的時候皺過眉。他用手指輕輕地撫平寇桐的眉心,隔著被子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後背……原來這個光憑聲音也能給人莫大的安全感的男人,也有這樣脆弱的時候。

這有在這個人身邊,才讓他有種……自己是個真實的人的感覺。

這讓他忽然有種危機感,黃瑾琛看著寇桐,心裡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怎麼辦?

他攥住被角的手心突然握緊,手背上的青筋暴了出來,那一瞬間,黃瑾琛的眼神近乎兇狠地看著毫無知覺的寇桐,好像變成了一頭野獸,隨時準備撲上去咬斷寇桐的脖子似的。然而最後,他卻只是俯□,在寇桐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然後拿起旁邊的水杯和小棉籤,輕輕地潤著他燒得乾裂的嘴唇。

“那我就打死你。”他一邊做著這件事,一邊又溫柔又冷酷地宣佈。

過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被噩夢魘住了,寇桐突然抽動了一下,縮成了一團,喉嚨裡低低地發出一聲變了調子的嗚咽,燒暈了頭了,嘀嘀咕咕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