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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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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女知青宿舍,躺到床上。不行,今晚太興奮,無論怎樣努力也睡不著,我又悄悄起床,在場院裡閒逛。等我下意識地逛到場長室,見屋裡的燈還沒熄滅,他還在看書,頭影映在窗紙上。我想那本書一定和他的寶貝有關吧。他今天跑了百十里地,肯定累了,該勸他早點睡了,但我忍著沒有打擾他。

我在外面痴痴地看著那個頭影,很久才離開這兒。

2 利他的設計

公元一九七零年六月一日,對北陰市舊城縣紅星公社知青農場來說,是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日子。從這天起,一種全新的、利他主義的生活開始了。率先走入新生活的“新人”是賴安勝、陳得財和陳秀寬,是三個原先的惡人,厚道一點說,至少也算是道德層次較低的人吧。這多少帶點諷刺意義。不過歷史就是這樣,充滿了類似的陰差陽錯。

早飯後,顏哲敲響上工鍾,而這向來是賴安勝的權力。知青們集中在井臺邊,聽副場長莊學胥安排農活。賴安勝沒有像過去那樣立在井臺上居高臨下地看大家,而是主動站到一班的隊伍裡。顏哲則站在井臺上,平靜地看著大家。大部分知青和老農在政治上比較遲鈍,沒有看出這點異常,只有莊學胥的眼睛賊,而且他事先知道一些內情,看出異常了,不過他沒有動聲色,只是時不時向賴安勝和顏哲掃過來一眼。他要佈置農活了,賴安勝笑哈哈地說:

“莊場長,我先說兩句,我先說兩句。從今天起,我到一班幹活,顏哲當場長。”

全場愕然!就像一把鹽撒到滾油鍋裡,人群中升騰出一片嘁嘈聲。這會兒連莊學胥也無法掩蓋自己的驚疑,瞪大眼睛看看賴安勝,看看顏哲,甚至還看看我。顏哲不動聲色,我也佯做不知。最後莊學胥遲疑地問:

“賴場長你是當真?”

“當真,當真。顏哲是個好人,當場長最合適,再說我想幹活。恁長時間沒幹活,我快想瘋了。我割麥可是全場頭一把好手,顏場長都承認的。”他又補了一句,“勞動最快樂,幫助他人最快樂。”

最後這兩句話非常讓眾人犯疑――明顯不是賴安勝這種粗人的口氣,但不管是鸚鵡學舌還是出自本人之口,反正這句話他說得十分真誠。這時顏哲說話了:

“莊場長,派活吧。”

他的聲音很平和,但帶著不可違抗的威勢,在一句話中讓眾人接受了“場長更替”這個現實。莊學胥沒有再遲疑,立即佈置了農活。今天是全面開鐮割麥,他為各班分了地塊兒。並說中午不休息,炊事班把饃和開水送到地頭。然後讓各班班長帶人出發。

從最初的震驚中醒過來,眾人們開始各懷心思。顏哲平素幹活實在,為人剛直,在知青和老農中有威信。所以對他當場長,不少人很高興。一班的王全忠,二班三班的知青副班長何子建、劉衛東,小知青林鏡等,一點不掩飾他們的興奮,時不時看我,眼中盡是笑意。幾個老農班長老肖、老初和老龐畢竟年紀大些,沒讓他們的感情外露,但至少是不反對的。孫小小的表情則純粹是好奇,她的腦筋比較簡單,大概考慮不到,賴安勝不當場長的話會不會影響她的前途。但岑明霞就不同了,她對場長以身相許,就是想早點招工回城,絕沒想到今天一場霹靂,場長哥哥竟然會主動退位,可不把她弄得閃腰岔氣!這會兒她簡直掩飾不住自己的失望和憤怒,這憤怒既針對賴安勝,也針對顏哲。當她對顏哲掃來一眼時,眼中的毒汁簡直能濺出來。還有莊學胥,在知青當中,身為知青副場長的他應該是最受震動的,但他掩飾功夫好,這會兒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鎮靜下來,照常派完農活,匆匆領著人們出工了。

顏哲沒有隨我們走,他目送人們離開後,獨自回場長室。我敏銳地發現,不少知青眼中立時顯出失望!這些大都是為人正派、幹活實在的那類人,像何子建。何子建和顏哲的情況差不多,在農場都屬一流的棒勞力,其實身材單薄,力氣並不大。有一次他獨自到西邊的水臺子鄉拉貨,那段路上有個較陡的坡,一般來說拉車的都要請同伴或路人幫忙推一下,他沒喊別人幫忙,咬著牙一個人衝了上來。上坡後離農場還有二里地,在這段路中他一定非常難受了,但他硬撐著,一直到家才虛脫。那天我在現場,只見一輛人力車搖搖晃晃地走進農場,車一停下,拉車的人跟著就軟了,踉蹌幾步摔在地上,把在場的女知青們嚇得一片尖叫。過後我問他,衝上陡坡後你不會稍稍歇一會兒再走?他靦腆地說:

“想歇來著,可是那會兒心裡好難受,我怕歇一會兒就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