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枝穩穩心神,倚在窗邊,悄悄支起一條細縫,往外探查。
“是我,小陳。”門外的男子壓低聲音說道。
屋內眾人都鬆了一口氣,趕緊拉栓開門,讓他進來。
“我們剛出城就禁嚴了,現下已經把馬車藏到了順水樓,那裡外商番客來來往往的,不大會引起注意,明兒我再出去打聽打聽”
外間正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的時候,裡屋的蘇然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此刻她的胸口像撕裂了一般疼痛,悶的喘不上氣,持續了近一刻鐘,幾乎在瀕臨窒息的瞬間,她拼盡全力喊了一聲:“啊!”
外面的討論聲戛然而止,晴枝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摸了摸蘇然的小手和額頭,氣息有些不穩:“怎麼了姑娘。”
“胸口,疼。”蘇然的腦袋清明瞭不少,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
晴枝一聽緊張不已,急忙解開蘇然的外衫,潔白的裡衣上印了一灘鮮紅的血漬。她陡然屏住呼吸,緊緊咬著唇,手指也顫抖了起來。
“姑,姑娘,沒事的,只是胸口的硃砂痣破了,一個小傷口,止住血就好了。”她拿帕子按在蘇然的胸口上,血已經染溼了手帕的一角。
莫名其妙又多了一處傷口,今晚真是倒黴透頂,好在前世蘇然一生都在醫院裡度過,這些小疼痛對她來說還算客氣了。
“別哭了,比這更難受的我都忍過的。”蘇然想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花,卻沒有力氣。
“姑娘又說笑了,打小嬌生慣養的,哪裡吃過什麼苦頭。”
蘇然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只是猛然間,恍若一記悶槌砸到了腦袋上,雙眼閉合前,只記得晴枝那張焦急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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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風混合著泥土的香氣,飄進了屋裡。一陣高亢的雞鳴聲響起,尚在半夢半醒間的蘇然,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輕鬆,精神力量似乎又恢復到百分百,她滿足地伸了個懶腰,緩緩睜開雙眼。
入眼的是屋頂灰濛濛的房梁,短暫的空白後,昨夜的事情一股腦兒地鑽進了她的腦袋,她一骨碌爬起來,盤腿坐著,聯絡昨天遇到的種種際遇,思考著前因後果。
顯然自己離開了原本的世界,正處在一個未知的時空裡!意識到這個現實,她心中有個地方空落落的,茫然又失落。
長久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漫無目的地回想著前世的遭遇,疼痛、絕望、心力交瘁,她唯一後悔的是在最後的日子裡極不懂事,頹廢自棄,厭世嫉俗,讓父母傷透了心,而如今,連再見他們一面都變成了奢望,不知媽媽的白髮又多了幾綹,不知父親的眼睛又渾濁了幾許
蘇然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將眼眶中的淚花逼了回去,並暗自下定決心,如今重活一次,即使厄運不斷,即使心有遺憾,也要懷著對父母的感恩活下去,將來在天國相見,也要讓他們感到欣慰!
“姑娘大好了?”晴枝端著粗陶碗進來,見了蘇然精神抖擻的樣子,欣喜地笑眯了眼,“說來也奇,昨晚上流了那許多血,可嚇慌了我,只是今早我再看,身上竟沒有留下一點傷口,只在原來硃砂痣的地方留了一塊談粉的印記。”
蘇然聽了,也好奇地扒開領口的衣服,果然,胸前沒有任何破口,只有一點像墨暈染開的紅印,這種情況真是聞所未聞,彷彿昨夜的流血只是幻覺。
“我喂姑娘喝點粥吧,鄉下不比城裡,吃食也粗糙許多。”
蘇然謝過她的好意,自己接過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喝到一半的時候,門口有個扎小辮的丫頭朝裡面探頭探腦的,蘇然抬頭和她一對視,她又倏地消失了。
“是常叔常嬸的閨女,沒大沒小的野丫頭,以後避著她些,”晴枝拆開了帶來的包袱,仔細地收拾了起來,“出門太急,也沒帶出什麼好物件,將就著用吧,唉,也不知其他丫頭們怎麼樣了”話說一半,陷入了沉默,晴枝丟下包袱坐在床沿上,看著手中的絹帕發呆。
蘇然也知道這家裡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但目前情況不明,也不敢亂插嘴,只好挪到晴枝身邊,握住她的手安撫著。
晴枝回了神,虛弱地笑了笑,撫了撫蘇然的後腦勺說道:“我們姑娘真勇敢,碰上這麼大的事兒也沒掉一滴眼淚。”
蘇然尷尬地低下了頭,她還沒有勇氣告訴她:你們家的姑娘已經被我頂包了。
中午小陳管事回來了,臉色極其凝重,他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猶豫了很久才回話:“蘇家被抄了。”只這一句,就讓晴枝緊緊捂著嘴,頃刻間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