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橫眉怒目的群眾頭上。
種種不同的小道訊息在送葬行列裡流傳。有的談著正統派的陰謀;有的談到雷希施塔特公爵①,正當人民大眾指望他起來重建帝國時,上帝卻一定要叫他死去。一個沒有暴露姓名的人傳播訊息說,到時候有兩個被爭取過來的工頭,會把一個武器工廠的大門向人民開啟。尤為突出的是,行列中的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已流露出一種既興奮又頹喪的神情。這一大群人已激動到了急於要幹出些什麼暴烈而高尚的行動來,其中也偶爾摻雜了幾張出言粗鄙、確象歹徒的嘴臉,他們在說著:“搶!”某些騷動可以攪渾一池清水,從池底攪起一陣泥漿。這種現象,對“辦得好”的警署來說,是毫不為怪的。
送葬行列以激動而沉重的步伐,從死者的府邸經過幾條大路,慢慢走到了巴士底廣常天上不時下著雨,人們全不在意。有幾件意外的事發生了:柩車繞過旺多姆紀念碑時,有人發現費茨?詹姆斯公爵②站在一個陽臺上,戴著帽子,便向他扔了不少石塊;有一根旗杆上的高盧雄雞③被人拔了下來,被拖著在汙泥裡走;在聖馬爾丹門,有個憲兵被人用劍刺傷;第十二輕騎聯隊的一個軍官高聲說:“我是個共和黨人”,綜合工科學校的學生,在強制留校不許外出之後突然出現,人們高呼:“萬歲!共和萬歲!”這是發生在送葬行列行進中的一些花絮。氣勢洶洶的湊熱鬧的人群,象江河洪流,後浪推①雷希施塔特公爵(Reichstadt),拿破崙之子,即羅馬王,又稱拿破崙第二,病死於一八三二年。
②費茨?詹姆斯公爵(Fitz…James,1776—1838),法蘭西世卿及極端保王派。
③法國在資產階級大革命時期,旗杆頂上裝一隻雄雞,名為高盧雄雞,這種裝飾,在拿破崙帝國時期被取消了,到一八三 0年菲力浦王朝時期被重新使用。
前浪,從聖安東尼郊區走下來,走到巴士底,便和送葬隊伍匯成一股,一種翻騰震盪的駭人聲勢開始使人群更加激動了。
人們聽到一個人對另一個說:“你看見那個下巴下有一小撮紅鬍子的人吧,等會兒向大家發令開槍的人便是他。”據說後來在引起另一次暴動的凱尼賽事件中,擔任同一任務的也是這個小紅鬍子。
柩車過了巴士底,沿著運河,穿過小橋,到達了奧斯特里茨橋頭廣場,並在這裡停下。此時,如果從空中鳥瞰,那股人流就活象彗星,頭在橋頭廣場,尾從布林東河沿開始擴充套件,鋪滿巴士底廣場,再順著林蔭大道一直延伸到聖馬爾丹門。柩車門的四周擠著一大群人。譁亂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拉斐德致詞,向拉馬克告別。那是一種震撼人心的莊嚴時刻,所有的人都脫下帽子,所有的心都在怦怦跳動。突然有個穿黑衣騎馬的人出現在人群中,手裡擎著一面紅旗,有些人說是一根矛,矛尖頂著一頂紅帽子。拉斐德轉過頭來。埃格澤爾芒①離開了隊伍。
這面紅旗掀起了一陣風暴,隨即消失。從布林東林蔭大道到奧斯特里茨橋,人聲鼓譟有如海潮咆哮,人群開始動盪起來。兩聲特別高亢的叫喊騰空而起:“拉馬克去先賢祠!拉斐德去市政府!”一群青年,在轟然叫好聲中,立即動手將柩車裡的拉馬克推向奧斯特里茨橋,挽著拉斐德的馬車順著莫爾朗河沿走去。
在圍著拉斐德歡呼的人群中,人們發現一個叫路德維希?斯尼代爾的德國人,並把他指給大家看,那人參加過一七七六年戰爭,於特倫頓在華盛頓的指揮下作戰,於布斯蒂溫在拉斐德的指揮下作戰,後來活到一百歲。
在河的左岸,此時市政府的馬隊趕到橋頭擋住去路,在右岸龍騎兵從則肋斯定開出來,順著莫爾朗河沿散開。挽著拉斐德的人群在河沿拐彎處,突然看見他們,便喊道:“龍騎兵!龍騎兵!”龍騎兵緩步前進,一聲不響,手槍插在皮套裡,馬刀插在鞘裡,短槍插在槍托套裡,神色陰沉地監視著。在離開小橋兩百步的地方,他們停了下來。拉斐德坐的馬車直走到他們面前,他們向兩旁讓開,讓馬車透過,繼而又合攏。這時龍騎兵和群眾就面對面了。婦女們驚慌失措地逃散了。
有什麼事在這危急時刻發生了呢?誰也搞不清楚。那是兩朵烏雲相遇的陰暗時刻。有人說聽到在兵工廠那邊響起了衝鋒號,也有人說是有個孩子捅了一個龍騎兵一匕首。事實是突然連響三槍,第一槍打死了中隊長灼雷,第二槍打死了孔特斯卡爾浦街上一個正在關窗的聾老婦,第三槍擦壞了一個軍官的肩章。有個婦人喊道:“動手太早了!”人們忽然看見一中隊龍騎兵從莫爾郎河沿對面的兵營裡衝了出來,舉著馬刀,馳過巴松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