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去了,卻忙得連個孩子都沒要。倒也不是喜歡孩子,只是覺著咱們畢竟是平凡女子,怎麼著也耍不到哪兒去,還是該過正常女人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媽就老埋怨我,天天忙著掙錢掙錢,是留著老了買藥吃,還是指望死後能帶到棺材裡,話糙理不糙呀。你看我,伶牙俐齒,呼風喚雨,八面威風,混到如今,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要什麼沒什麼,圖得什麼呀,錢也沒掙多少,老公也沒了,不管怎樣,那算是真愛過的一個。再愛一個?得了吧,沒那麼大的精神頭了,這年頭,我算是看透了,這幫男人哪個和你在一起沒有目的,要麼圖財,要麼為色,我這個年紀的女人,要說男人一樣不為,只為純真的愛情那是扯淡!”南妮說完一氣兒喝下咖啡,這些年來,這算是南妮對若紫說的最貼心貼肺的一番話了。
若紫被南妮這一翻劈頭蓋臉的表白弄得不知所措,一下子不知從何勸起,只能表示一點關切,輕輕地把手摁在南妮的手背上。
南妮倒是很跳躍的一個女人,不用別人安慰,隨即就甩掉落寞的神情,抽出手來,反倒拍拍若紫的胳膊,拿出極其關切的姿態對若紫說道:“若紫,鮑比和你談了優姿名苑的事兒了吧,我推薦你去的,你是個聰明女,不似某些人靠色相吃飯。鮑比這些年其實一直很欣賞你,”南妮說到這兒,輕微地嗝了一下,“但這件事情蘇晴堅決不同意,她說她可以兼任該專案的銷售總監,讓你作為副總監去協助她。這個女人精得厲害,出成績了,自然是她這個總監抓得好,弄砸了,當然是你這個助手出的問題,她那麼忙又是兼職,自然不用承擔太多責任……” 南妮邊說邊觀察若紫的反應,若紫內心洶湧但表面平靜如水,暗想這麼多年的你爭我鬥都過來了,這點小插曲又算什麼。
南妮接著說:“但我作為行政總監總有些發言權吧,我堅決表態一定要讓你上。下午的週一部門經理例會上就要宣佈。我告訴你,也不是為了討好賣乖落人情,這是你應該得到的位置。這些年若不是蘇晴強壓著你,你早該出頭了,她也就是動不了你,沒辦法讓你走。若紫,你想想,這些年,咱公司年輕貌美十八般武藝俱全的女孩多少呀,一茬茬跟春天的韭菜一般冒出來,又一茬茬讓蘇晴不聲不響地收割了,你們銷售部裡哪個是她的對手。這些年也就是我,在這兒佔據半壁江山,要不,咱公司不定亂成什麼樣。鮑比這個人耳朵根子又軟,聽風就是雨,反正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夜長夢多,下午必須宣佈,然後總經理簽字,總公司一發文就鐵板釘釘了。但話又說回來,這個專案,若紫呀,你要爭口氣,無論如何,要給它盤活了,給壓制你的人狠狠抽一個大嘴巴。”
若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萬沒想到南妮的職業素質如此之低,想來自己的確高估了她,這個時候多一句不如少一句,能不表達什麼就不表達什麼。憑南妮這幾招家庭婦女搬弄是非家長裡短的本事,要想撬開若紫的鐵嘴鋼牙確實不易,這也就是南妮一直不肯親近若紫的緣故吧。
南妮又續了一杯咖啡,一字一句,彷彿下定決心似的說:“若紫,下午還有個爆炸性新聞,我要在這個部門經理的會議上宣佈處理蘇晴的問題。這些年我對她一忍再忍,但最近她變本加厲,越來越不像話,居然以老闆太太身份自居,每天想幾點來就幾點來,所有報銷單據不經我簽字,就直接找鮑比鬼畫符兩下,便拿去財務直接報銷。財務總監根本管不了她,想支現金就支,想取支票就取,提前連個招呼都不打。我下午會在辦公會上決定開除蘇晴,希望你能舉手表態透過。”
若紫沒有想到南妮會出手不凡,爆出如此猛料。若紫這些年來名義上為行政助理,但一直享受部門經理的待遇,所以有資格參加下午的會議。若紫飛快地在心裡過了一遍,那幾個部門的頭兒都是南妮的心腹,想必南妮都已經打過招呼,蘇晴能否留下來就得看鮑比了。但鮑比要考慮整個公司的平衡問題,又不能太觸犯眾怒。
說實話,這些年來蘇晴確實不把公司制度放在眼裡,但蘇晴也立下了汗馬功勞,公司的那些錢,哪些不是她一點一滴從客戶那裡打拼而來,通常一個合同簽下來少則兩三個小時,長則一個通宵,算是家常便飯。
在談判方面,蘇晴沒少指點過若紫,兩個人經常穿得花裡胡哨,佔盡客人的便宜還賣乖。再說銷售部裡的那些男男女女,哪個又是省油燈,個個利慾薰心,渾身銅臭,不擇手段,恨人富貴笑人窮。雖說人員複雜,可蘇晴就靠自己柔柔弱弱的腔調把這幫人熨得服服帖帖,對外一致應付客戶,創造一個又一個銷售奇蹟,對內沆瀣一氣,與南妮的小集團做不屈不撓的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