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五爺抬愛。”
弘晝道:“如今有一件事,要請海遊擊幫忙。”不等海蘭察應聲,便道:“京畿近來不少流民,我在直隸總督衙門的朋友請我查一查,其間有個流民的頭子叫於阿三的,似有妖言惑眾的意思。不過此事未敢上達天聽,恐怕萬歲爺震怒。我想著海遊擊既在金川熟識兵戎,又在地方鎮過民事,可否幫我一個小忙,處置了這個妖人。到時候海遊擊升遷或調到油水好些的地方,都在兄弟身上。”
海蘭察沉吟了一會兒,笑道:“這是小事。只是卑職奇怪,既然是公事,為何在這種地方談及?”
弘晝大笑道:“步軍統領舒赫德是你的朋友吧?他說你最是不拘小節的人,既然總督不願公開此事,自然叨擾海遊擊秘密行事。這個地方宜公宜私,外言不入內言不出,豈不是好地方?何況……”他突然擊掌三聲,不過片時,就有兩個美貌女子走了進來,兩雙眉目在海蘭察身上一繞,四隻素手便到了海蘭察身上:“大人,天氣這般熱,大人還穿著外頭大衣裳麼?奴奴為您取些冰來可好?……”
海蘭察之前一直鎮定,此刻卻似乎吃了一嚇,抽出手來道:“不必不必!別說穿的是絲衣,就是披著甲冑,我也不輕解的。”
弘晝笑道:“你們弄怕了海大人了!還是揀好聽的曲子來唱上兩首吧!”於是一名女子便去調柳琴絃,另一名佯羞詐臊地福了福身,亮開嗓子唱道:“羅帶惹香,猶系別時紅豆。淚痕新,金縷舊,斷離腸。 一雙嬌燕語雕樑。還是去年時節,綠楊濃,芳草歇,柳花狂。”真有裂帛之聲。
正在此時,樓下傳來一陣喧鬧,海蘭察一辨聲音,暗自鬆了一口氣。弘晝皺著眉頭問道:“聽得正好。誰在外面聒噪?”正待叫小廝去看,一個三十左右的女子闖了進來,柳眉圓眼,雖算不得十分顏色,卻有著二十分的精神。她雙手插在腰間,狠狠瞪著海蘭察,後面跟著數個健壯的丫頭嬤嬤,也是橫眉冷對的樣子。老鴇上前要呵斥,被那婦人一把搡得老遠。
“翠兒?你怎麼來了?”海蘭察站起來,腿腳發軟,陪著笑對弘晝道:“這是拙荊……”然而轉頭對翠兒道:“你來了。我們這就回家去。”
“你這個殺千刀!”翠兒突然嚎啕大哭,隨手抄起案上的茶葉罐,直朝海蘭察摜過去,“老孃在家辛苦操持,等你回來。你倒來這兒風流快活!我怎麼這麼倒黴,嫁了你這種背晦鬼!當官越當越小,越當越窮。天天叫老孃在家裡提心吊膽,唯恐你又嘴上不把門得罪了誰。如今居然來這種花柳地方!”邊“嗬嗬”哭著,便尋東西砸將過來。海蘭察行動敏捷,一偏頭躲過飛來的茶葉罐,又躲過茶匙和柳琴,見翠兒竟然抄起了盛著熱水的銀水壺,嚇得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他力氣大,翠兒手裡動彈不得,一口口水啐到他臉上。海蘭察說話卻不似手裡那麼有勁,陪著笑道:“夫人!我以後再不來這種地方了。你饒我一遭。”
翠兒道:“京裡是我眼皮子底下,你尚且敢這麼著。揚州出了名的出‘瘦馬’的地方,你叫我相信你乾淨?”又是掙扎著打人,又是照著海蘭察亂罵。弘晝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呆在那裡出不了聲,見海蘭察伏低做小地連聲“是是是……”地應和,一犟都不敢犟,不由開口道:“也不過唱個小曲,沒什麼的……”立刻被翠兒噴了回來:“你們家敢情沒老婆麼?怎麼著,家裡三妻四妾的玩膩歪了,上這兒來找樂子了?我看你老婆就是老實無用,要是換了我,你今晚上還想進家門?!……”
絮絮叨叨罵了許多,把弘晝都聽傻在那裡,眼見著海蘭察被那女人一揪耳朵拎了出去,他還回不過神兒來。喝了好幾口茶水平了心神,回頭一看,冰兒不見了,弘晝大急,叫小廝趕緊去找,小廝還未下樓,見冰兒捂著肚子笑著上來了。弘晝道:“所幸你嬸孃不是這麼潑悍的,以前我還嫌她管得寬,如今比一比才知道,真是天上地下。”
冰兒笑得喘不過氣,半天才扶著炕沿,抹著笑出的淚水說:“哎喲我這腸子都笑打結了……五叔是給這小子騙了,他不願來這種地方,串通了老婆做戲給我們看呢!”把她在樓下偷眼瞧到的事說給弘晝聽。
原來海蘭察被翠兒揪到樓下,翠兒立刻放了手,那圓圓臉上換了笑容,連眉眼都彎彎的煞是可愛,她邊為海蘭察整理衣衫邊道:“怎麼樣,還是我得用吧?三下兩下就解了你的圍。”海蘭察刮刮翠兒的鼻子:“演得和真的似的,到底是我海蘭察的內人!不過我這怕老婆的名聲是出去了,以後又要給人家瞧低一眼吶。”
“狗咬呂洞賓!”翠兒嬌嗔地戳了海蘭察的腦門一下,“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