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就暗暗動了異心。
最後,打破局面的卻並非那些貪婪的漁民,而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這青年粗通樂理,時常在海畔四處為人演奏,靠打賞為生。他原本經常在夜晚在海畔吹奏洞簫,鮫人最好音律,時常被悠揚動聽的蕭聲引誘上岸,其中有一個與這青年最為相熟的鮫人,年輕俊秀,不諳世事,時常在夜晚浮出海面倚在青年身畔聽曲,心裡對青年傾慕,絲毫不加防備。
沒料到這位青年眼見身邊的熟人因為鮫人泣出的明珠而暴富,心中也同樣生出了貪念,一天夜裡約好讓幾個身強力壯的漁民偷偷潛伏在礁石後等候,一等那傾慕自己的鮫人來到礁石邊上,就被一網網住,粗暴拖上岸去,轉天就轉手賣給那些商賈,淨得萬金。據說那鮫人被帶走前淚水漣漣,哀切懇求,淚水凝結而成的光潤珍珠掉落遍地,可那青年一心求財,心硬如鐵,徑直把那鮫人泣出的血淚結成的明珠同那鮫人一起賣了出去。鮫人體態纖弱,俊美無雙,豪商貴賈趨之若鶩,那青年一夜之間就成了附近最富有的人。
從此以後鮫人的買賣就一發不可收拾,被那青年開了先河,附近的漁民都眼紅起來,大肆抓捕那些來到近岸的鮫人,賣到繁華的城邦中,求取暴富。鮫人一上岸,魚尾便會化成雙足,但卻不能長久站立行走,長期在海中游弋的身體也纖弱無力,一旦落網近乎毫無自保能力,更是讓這種買賣越演越烈。
沒過多長時間,因為漁民的搜捕,鮫人紛紛逃往深海,再沒有鮫人敢來到岸邊,只有他們才能織出的鮫綃紗的來路斷了,更是一夜價值暴漲千金,價格翻了數番。越來越大的財富讓那些漁民願意鋌而走險,不少鮫人偶爾在淺海露面,就會立刻被拖上船去,使得千般折磨讓他們泣盡明珠,這才轉手賣給豪富商賈,因此,大部分鮫人完全躲進了南海深處,幾乎銷聲匿跡。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把我送到岸邊,他不會落到如此境地。”葉翔小心翼翼伸手把那個叫銀綃的鮫人攙扶到身邊坐下,眼神望向三人,視線最後落在鍾凜身上。
“你父親很聰明,鍾賢弟。如今朝堂昏庸,其他那些出身行伍的有能將領不是被削職入獄,就是以莫須有的罪名當了刀下之鬼,你父親看得清楚透徹,早早離開朝堂,現在才能保得一家老小周全,好好安度晚年。”他的語氣緩緩低沉下來,眼睛盯視著鍾凜。
“如今聖上篤信腐儒之道,軟弱畏戰,邊關屢屢被進犯,邊民慘遭屠殺,千村萬戶橫生荊杞,他竟還在猶豫該和那些胡人是主戰還是主和……我父親行伍出身,脾氣剛直,看不得朝廷昏庸而在朝堂上直斥其非,卻惹得聖上震怒,一家老小盡被株連。父親竭力託人把我送出京城,我一路逃向南海,去投奔我父親的一個友人,追兵卻緊追不放,那時我身負重傷墜入海中,那些朝廷鷹犬以為我必死無疑,就都驅馬離開了。那時,是他救了我。”
“他心地單純,把我從海中救起送到岸邊,自己卻被那些漁民抓住,被一路輾轉買賣,送進了華麟閣中。我清醒過來後,一路追他而來,隱姓埋名潛入華麟閣,就是有一天想救他出來。如今得幾位相助,實在是不知如何感謝。現在我……也罷,早已家破人亡,現在心裡也只把銀綃他當作是唯一的親人了。”
看著青年的臉色緩緩陰沉下去,鍾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想說點什麼,話到口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原來一直在心裡覺得父親是軟弱,好好一個將領不當,偏偏在壯年鼎盛的時候託病辭官,離開繁華好玩的京城去那偏僻的青城紮根,可他現在卻明白了幾分父親的心思。
他心頭酸澀起來,剛想說什麼,卻感到秦烈的手輕輕伸過來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抬頭看了看秦烈,對方深邃雙眸裡的溫柔幾乎讓他的鼻子有點發酸。他不動聲色的往對方身邊靠了靠,望向那個靠在葉翔身邊看著他們的俊秀鮫人,他現在懂了葉翔為什麼願意冒著危險都要帶那個人逃離,如果換了他,要讓他去救秦烈的話,他也會那麼做的。現在的他,已經不能容忍失去這個人。
四周一片寂靜,片刻,一聲飛鳥的厲鳴突然在樹間響起,尖利刺耳,迴盪在山中,讓人煩躁難安。那瞬間,鍾凜忽然感到秦烈握住自己的手緊了緊,他迷惑的望了一眼對方,身邊的秦烈和關翎卻都從火旁站了起來,兩人眉關緊皺,視線投向不遠處一株高大樹木的方向。
周圍林木茂盛,即便是白天,遮天蔽日的樹木下也漫生陰影。鍾凜隨著他們的視線望向樹下,可那樹下什麼也沒有。他心裡滿是困惑,剛想開口,卻猛然看見一隻通體漆黑的鳥從半空翱翔而下,緩緩收翅停在一個倚在樹後的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