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書記,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是不是來市區看孫子了?”
“在良莊呢,孩子要上學,我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呆在家裡舒坦。”
“也是,在市裡生活真不如在老家,鄰里之間老死不相往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老書記可能是寂寞了,想找個人說說話,常援建習以為常,點上支菸,準備陪他聊聊國內國外的大事。
讓常援建頗感意外的是,老盧今天沒聊國家大事,而是提起曾經的“同事”。
“援建,剛接到電話,韓博的工作落實了,去深正市公安局掛職,擔任市公安局刑偵局副局長。現在這個單位編制,尤其你們公安系統的單位編制,太亂!刑偵局不是公安部的麼,省公安廳也刑偵局,市公安局也跟著設。”
在許多方面老盧是“與時俱進”的,比如玩電子產品,總喜歡趕時髦,但在政治體制改革等方面,他的思想一直停留在擔任良莊鄉黨委書記的時代。
他喝了一大口水,接著發起牢騷:“市局刑偵局,不就是刑偵支隊嗎?韓博正處四五年,常駐南非沒功勞也有苦勞,好不容易調回國內,還被安排到中央黨校學習,正常情況下應該可以提副廳,就算不提副廳也不能這麼安排?”
他說得太快,常援建一時半會沒聽明白,下意識問:“怎麼安排的?”
“剛才不是說過麼,去深正市公安局刑偵局擔任副局長,說白了就是擔任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別人步步高昇,他倒好,越幹越不如以前,從主管刑偵、禁毒、經偵、技偵的市局副局長,變成了刑偵副支隊長,你說這算什麼事啊!”
常援建總算聽明白了,哈哈笑道:“盧書記,你這是恨鐵不成鋼?”
“小韓是我一手提拔的幹部,我盧惠生工作那麼多年也就提拔他這麼一個幹部,政治覺悟、各方面素質無可挑剔,我當然希望他進步,可是現在卻搞成這樣,你說我著不著急!”老盧拍拍茶几,痛心疾首。
“盧書記,看來你對韓博不是一兩點關心。”
“眾所皆知,他是我提拔的幹部麼。”
說來說去就是這句話,聽上去似乎有些嗦,但常援建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與其他幹部不同,不貪錢,也不求能走上多高的領導崗位,在良莊幹那麼多年,對良莊的人和事非常有感情。
他特別愛面子,當年把良莊經濟搞起來了,他臉上有光,他驕傲。
由於區位優勢不再,現在的良莊經濟大不如以前,他最引以為傲的事成了一個笑話,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能拿他培養提拔出來的幹部引以為豪。
結果焦漢東和陳文兵因為年齡的關係止步於正處,一個今年被調到海港市總工會擔任主席,一個沒能當上縣…委書記,被任命為雨山縣政協主席。他這一系的幹部只剩下韓博,只能靠韓博給他長臉。
要是韓博再不爭口氣,他都不好意繼續在良莊“作威作福”了。
常援建越想越好笑,強忍著笑說:“盧書記,韓博能去深正市局掛職,能被任命為深正市局刑偵局副局長,我們應該替他高興。你不能拿我們南…港市局跟深正市局比,更不能拿我們市局刑偵支隊跟深正市局刑偵局比,我們是普通地級市,深正是計劃單列市,是特區,不好比的。”
“什麼意思?”
“我雖然沒去過深正市局,但對深正市局還是比較瞭解的。人家的派出所長都是副處,在行政級別上比我們整整高一格甚至兩格。”
“高配?”
“當然,”常援建磕磕菸灰,耐心解釋道:“深正市局下轄刑偵、交管、消防和特警四大局,副局級編制,在深正市人民政府網站上能查到的。韓博以前在正處級的市局擔任副局長,現在要去副局級的刑偵局擔任副局長,你說是不是高升?”
“副局級?跟刑偵支隊不一樣?”
“應該同樣是刑偵支隊,刑偵局只是加掛的一塊牌子,但人家單位級別高。支隊長副局,副支隊長正處,大隊長和大隊政委副處,這不好比,我們下面分局縣局的大隊長頂多高配正科,只能配教導員,不可能配政委。”
老盧終於松下口氣,喃喃地說:“原來是這樣。”
“而且那是特區,改革開放的視窗,跟國際接軌,許多方面都跟香港學。知道深正市局刑偵局的簡稱是什麼嗎,叫深正cid!不是自己叫著玩,宣傳時也是怎麼宣傳的,聽說刑偵局大門口的牌子上就是cid。”
cid,聽上去很高階,老盧情不自禁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