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異雖是個清高固執之人,但起碼的親情還是有的,他這一番舉措可不僅僅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也是為了給侄女挑選一個如意郎君,不至於年紀輕輕便過上守寡的日子。
而最後選中了琅琊王氏的王凝之,丁異自認對得起丁幼微的父親,自己的哥哥了。
丁春秋看了看丁異的臉色,連忙點頭答應,表面說的很好,自己一定尊敬丁幼微,不再說那不遜之言,但心中依舊不大看不起她,估計很難改變了。
……
隨著夜色漸漸的深了,錢唐的百姓大多早己睡下,直至第二日的早晨,天還未明亮,百姓們便陸續起來繼續昨日的勞動。
錢唐縣城的勞動者多是一些小手工業者和店員、小販之類的,鄉下則全是農民了。
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社會上的地位屬於最低層,常常因為白天的過度勞動,導致晚上睡的比雞晚,重複迴圈,沒有休止之時。
今日一早,王凝之為了搞清楚錢唐縣真實的農業和社會狀況,決定披布私訪,扮成一個落魄子弟下鄉,而且只將自己的行蹤知會了幽蘭一聲,其餘人一概不知。
就連縣丞丁元、縣尉楊景柱兩人也只知他去了村莊私訪,但不知哪個村莊,畢竟錢唐的村莊可是太多了。
辰時末,王凝之襲了一身布衣,將兩個護衛遣回縣衙,獨自出城下鄉去了。
不巧的是,丁氏本想讓王凝之與丁幼微見一面,但正巧碰到他下鄉,只好將此事推遲,這倒讓丁幼微高興了不少。
縣城二十里外的一條黃土地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布衣少年快步獨行,背上繫著一個包袱,口中品嚐著從路邊偷來的幾顆麥穗。
“好多年沒有吃過稻穗了,是什麼味道都忘記了,依稀記得是不好吃的,但現在卻覺得好吃,真是奇怪啊”。
王凝之心中想著,腳下已來到了一處農家田地,一眼望去,皆是彎腰駝背收割水稻的農民。
不過,他們都在忙碌,王凝之不好打擾,其中倒是有幾個清閒的,王凝之注意到了前方一個不太忙碌的婦女,於是上前打聽,刻意隱瞞了身份。
“大娘,我是城裡來的,家中實在沒有餘糧了,您能讓我幹半天活,賞口飯吃嗎?”
王凝之口中的大娘,其實是位年貌三十的婦女,她面板不算白,因為長期暴曬,有點淺黑色,五官精緻,梳著一頭高髻,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秀麗寡婦。
“我姓羅,莫要喊什麼大娘了,喊嫂子就好,瞧你細皮嫩肉的,不是城裡來的我還不信哩,先說好,我是看你這麼可憐才答應的,可沒有別的心思啊”
“嫂子說的是,您是心善才答應的,若是旁人,準沒這麼輕易!”
“少貧嘴,虧你是個城裡來的小郎,若是旁人我還真不放心,跟我過來吧”
羅氏一向不拖沓,說完便領王凝之來到自家田裡了。
王凝之看著這一大片金黃色的水稻,顯然今年收成很好,不由喜從心來,笑問道:“嫂子,今年地裡的收成怎麼樣”
羅氏盯了王凝之一會兒,心中若有所思,口中回答道:“今年是個豐收年,一畝最少也能收一百六十斤,城裡的小郎也關心這個?”
王凝之道:“城裡來的小郎也要吃稻子,哪能不關心呢”
說罷,便脫去上身衣裳,挑起一旁的扁擔和鐮刀下了田,他前世也是一個農民啊。
羅氏看見王凝之光著膀子,也不覺羞,反而仔細的看,不知不覺間多了一分好感,心中猜測著這個小郎的身世。
稻田裡,少郎如一個三四十歲的老農夫,迎著初陽和微風,割著一個又一個水稻。
不到群眾中來,何談什麼實事求是呢!
若有朋友見到他在田地裡的樣子,一定不敢與他相認,只會覺得長得很像吧。
半個時辰後,在太陽的照射下,王凝之的額頭很快便沁出了汗水,羅氏貼心的用衣袖為他擦了擦,一面說道:“小郎這是第一次幹農活吧”
聞言,王凝之頓了下口,半響之後,方才回答道:“也算是吧,嫂子孃家是哪裡的”
說著,身上的動作卻不停,依舊是彎腰拿著鐮刀,仔細割著水稻,手中的動作漸漸的熟練起來。
羅氏見他如此熟練的割稻,又不像是第一次幹農活,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未沒有詢問,回了上句:“嫂子孃家在縣城,二十里路不到。小郎割累吧,換我來吧”。
王凝之將割好的稻子放到一邊,一面說道:“嫂子幫忙綁好稻子就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