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亭之中,置宴十桌,侍女依次呈上美酒佳餚,司馬昱、謝安、王羲之、孫綽、許詢等人率先落坐。
餘者,謝氏的謝朗、謝允、謝瑤、謝玄,王氏的王玄之、王凝之及孫綽之子侄等敬陪末座。
謝安、王羲之二人居東,坐姿風流逸態,雅緻閒情,眾人談笑風生,毫不在意司馬昱會稽王的身份。
司馬昱可謂是不簡單,為晉元帝司馬睿的幼子,歷仕元、明、成、康、穆、哀、廢帝七朝,東晉的第八位皇帝簡文帝。
公元350年這個時期,因當朝皇帝司馬聃年僅六歲,不能執政,由康獻皇后褚蒜子攝政,會稽王司馬昱總理朝政。
王羲之看出司馬昱略有憂心,於是笑問:“道萬,最近朝堂可有憂慮之事?”
司馬昱聞言,輕嘆一聲,頗為無奈道:“桓溫平蜀國,聲望滔天,士人皆歸其幕僚,權重日益擴大,這樣下去,恐怕司馬家的天下不知要歸往何處了!”
王羲之道:“桓溫重在兵權,道萬何不以朝廷名義和錢糧壓制?再有殷都督等人內外協制,桓溫則不可抗衡”
“此舉我已試過,雖能短暫壓制,但桓溫終究是兵權在握啊,只盼殷都督北伐立功,削其權重。”
“且此舉,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故才廣招會稽名士,安石、玄度才華超群,有經天緯地之才,只可惜不肯出山,否則還愁無人可用呼?”
司馬昱愁容滿面,憤恨道。桓溫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奈何自己當時竟未看清,導致晉室大權旁落,真是大罪啊!
事實上,幾年後桓溫徹底掌握東晉兵權,權勢不比漢末的曹操差多少,完全有能力代晉自立,只不過他三次北伐以失敗告終,導致聲望大減,這才放棄了自立的想法。
桓溫、桓玄父子奪取司馬氏政權的經歷,與司馬懿、司馬師奪取曹魏政權倒是十分相似,可謂是又一輪迴。
謝安看見司馬昱悲憤交加,現場氣氛有些沉重,便開口道:“道萬何須如此?安石雖不仕,但膝下尚有子侄,如若不嫌,可堪一用”
司馬昱因笑道:“不嫌,不嫌,王謝子弟多有真才實學,朝野皆知,請安石引見”
謝安來到宴會的末座,為其一一引見:“侄謝朗、謝允、謝玄少而聰慧,善言玄理,頗得吾之賞識,兒謝瑤……”
司馬昱看到這些才華橫溢的少郎,不由笑道:“朝廷上下正是用人之際,若能有多數的王謝子弟入朝為官,參加北伐,當真是一個大好訊息”
謝安搖了搖頭,微笑道:“逸少有一子,更得吾之欣賞,此人名凝之,年方十六,滿腹經綸,玄談勝吾之子侄數倍不止。
且書法承父脈,獨創楷書風格,當流傳千古,是當今難得的大才,至於其餘才學,還需道萬同凝之長談”。
謝安近日與王凝之深入交流,心中頗為感嘆,不說玄學這些思想方面,單論朝政,小小年紀,看問題竟如此透徹,比自己少時的見識高多了,這才如此欣賞和不懈餘力的舉薦。
謝安的想法很簡單,自己在東山遊玩山水,子侄們在朝廷上做官,保證謝氏不衰即可。
司馬昱聞言,心中想道:“此人玄學竟得安石如此誇讚?書法造詣亦不像是無名之輩,更像是隱居的賢者,天底下還有這般少郎?”
司馬昱善清談,是名副其實的清談皇帝,尤其欣賞玄學大家,當時殷浩極善清談,在士族聲譽極高,被司馬昱看重,委以揚州剌史的重任。
“此子年少,竟有如此大才,勞煩逸少引見,我要見識見識”
見此,王羲之即引王凝之上前。
片刻後,一位少年行步從容來到司馬昱身前,年齡約摸十六七歲,身襲白色布衣,面色鎮靜,微微拱手拜見,當下便生出許些好感。
司馬昱邀其與自己席地而坐,開口問道:“方才聞安石之言,汝玄談不凡,可否一辯?”
王凝之回應,二人旋即對辯,在場的人皆善清談,不由紛紛將目光凝視此處,想看看這王家小郎是否有謝安口中的才學。
二人這一場談玄辯論,兩個時辰便已悄然過去,此時,方是太陽高照之時,眾人早已疲倦,最後王凝之辯錯一題,結束了這場辯論。
王凝之還以為司馬昱要考校自己政治問題,沒想到談起玄學了,不過好在,自己的玄學也不差,《逍遙篇》更是得過謝安的稱讚。
司馬昱喝了一口長長的茶水,評讚道:“凝之玄學,同輩之中無人能及,乃少年中佼佼者”
謝安見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