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調的音律,滴滴答答順著血管流進身體的藥液,還有鼻中與他親密接觸不止一次的胃管,好吧,八年來,他始終沒能逃出醫院的手掌心。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三張焦急的面孔,他父母和溫亞霓。事情如此湊巧,沈爸爸和沈媽媽本來買了隔天的機票要從北京回香港,臨行前與溫亞霓小聚,恰好就接到電話,通知他們沈安沉在機場昏倒,已經送往醫院的訊息。
又是一次消化道出血,醫生初步考慮,還是由胃潰瘍引起的,潰瘍的面積和數量,還需要依靠胃鏡檢查進一步確定。醫生讓沈安沉的父母到辦公室溝通病情和治療方案,沈安沉強打起精神:“請您在病房說好嗎?我需要了解我的情況。”
醫生為難的看看沈安沉父母,沈爸爸點點頭:“我們尊重他的意見,他有這個權利的。”
“那好吧,是這樣,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消化道仍存在活動性出血,現在我們都是採取保守措施,適當的藥物冰鹽水洗胃加上抑酸治療。不過如果出血不能控制,那麼可能需要更積極一些了,比如鏡下止血,但這隻針對潰瘍創面小可行,否則,只能考慮再一次手術。”醫生之前聽完沈父對沈安沉既往病史的描述,就知道這是一個棘手的病例,他的胃已經切掉了三分之一,假如再遭破壞,或是二次切除,那麼對他的消化系統將是極大的打擊。
醫生見沈安沉十分平靜,便放下顧慮繼續說:“以您這樣的年齡和身體狀況,三分之二的胃組織已經需要超負荷運轉才能滿足機體的營養需要了,如果未來我們迫不得已再次切除一部分胃,那麼今後的生命支援恐怕是您要面對的最大麻煩了。要是年歲大一些,需求量較少的情況大約還能勉強維持,但您……”
“我明白了,謝謝您。”沈安沉打斷醫生,偏過頭,看了一眼與他鼻中胃管相連的引流器中,數量不少的褐色液體。
溫亞霓掩面抽泣,沈媽媽攬住她的肩:“沒關係沒關係,你叔叔會想辦法的,Eric會沒事的。”
“不好意思,我想自己待一會兒。”沈安沉闔上眼睛,陰沉著臉。
沈媽媽和溫亞霓先走出去,沈爸爸剛要關門,沈安沉忽然叫住他:“爸,我的手機有沒有在您那裡?”
“我們到醫院時一片混亂,哪裡有心思注意這些,你還在高燒,先休息吧,不重要的事咱們稍後再談。”
“我,我想打個電話,能把您的手機借給我用一下嗎?”沈安沉單手扶著床沿,探起身子。
沈爸爸自然知道沈安沉要打給誰,身後的沈媽媽偷偷用手拉了拉他的襯衣,沈爸爸示意沈安沉躺回去:“你先休息,你先休息。”
“爸,爸爸……”沈安沉喊了幾聲,他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病房,一副完全沒有聽到他說話的樣子。
沈安沉捶了一下床,又咳嗽起來,他身體或動或顫,都會引起更多的出血,他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重新躺好。太陽落山了,病房裡漸漸灰暗,沈安沉被嚴格的限制進食飲水,他看著輸液管內的液體,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就彷彿是一個不住哭泣的姑娘,總有擦不完的眼淚。他斷然掐住細管,流動的藥液戛然而止,他牽著嘴角自語道:“別哭,我沒事。”
沈安沉住院的訊息很快就傳到瑞克萊,是他父親給沈安沉秘書打的電話,然後由秘書通知程凱,再由程凱依次下達到各部門。程凱得知後,第一反應就是跑去找方童,方童哪裡肯信,還嬉笑著打他幾拳:“你少來,他在德國外事活動呢,能不能別咒他啊,怎麼說也是你領導吧?”
“你當我二百五啊,有拿這事開玩笑的嗎?他沒跟你聯絡嗎?”
方童見程凱是認真的,冷汗立刻就冒出來了,她掏出手機,怎麼都打不通沈安沉的電話。“老大,他在哪家醫院,你快告訴我,我先去看看,這樣等著我得急死!”
程凱也是一籌莫展:“具體醫院和情況人家怎麼可能四處嚷嚷呢,我就負責給各部門發郵件告知總經理病假,估計詳細情況人家秘密告訴給幾個大腦袋了,像咱們這些小嘍嘍,哪有資格去探視人家啊,還不夠人家煩的呢。”
“那怎麼辦啊,我不相信他會不理我,除非是真的沒辦法了,你說他是不是病得特重?昏迷了?難不成……”方童越哭越兇,急得臉通紅。
“你等著,我有溫亞霓的電話,她興許知道。”程凱最煩溫亞霓,平時看到她打來就頭疼,但現在方童眼中冒火,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誰知也是無人接聽的狀態,方童圍著程凱團團轉,程凱皺著眉:“你別在我眼前溜達了,我頭暈死了,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