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繞道走,我只覺不妙,兜頭就碰到了木水笙。我往左她往左,我往右她往右,擋在路口不肯相讓,看她滿臉陰沉,下一刻就能擰出水來,我右眼皮猛跳個不停。“子午樓坐在炮仗上面了,你倒好輕鬆自在好閒心。憑白要別人為你作難。”我是半句回話都吐不出,就只得低頭慚愧領受。
“得天狐者,得天下。什麼天狐,野狐,你倒說說,樓裡得了什麼好處啦?”
“得天狐者,得天下?!”
我狐疑地看著她,“誰是天狐?”
木水笙恨恨地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退回來,揪住我的衣袖就往住的小院裡拖。“誰是,總不能是我,總不能是元青,總不能是朱軒。”大約是提到了朱軒,她的臉上怒色更甚。
誰這麼害我?
我以為我是個人,卻原來是隻狐狸。我終於知道我是隻狐狸了,卻原來是個妖。我承認我是個妖精了,卻原來是什麼狗屁天狐。
盤古開天,混沌初啟,輕者為天,重者為地,元氣有餘,化作三石,一石猴,一石狐,一石鶴,雖不入三界,卻氣關天下運勢,石猴已於千多年前現身,攪得天庭地府亂作一團,後來費了老大的勁,才封了個鬥戰勝佛來安撫住。石狐就是近日天下傳言沸沸的的天狐了。
“我是狐狸不假,憑什麼指我是天狐?”又不是什麼好話,我當然不肯就範。
“你大可去問問你老相好,憑什麼傳檄天下,子午樓坐擁天狐,有不誠之心?”
院裡來往的人發現是她,不時停下來行禮。她拖著人也不好看,轉了個彎就往僻靜的北園裡走。我不跟她掙,瞅準株枝繁葉茂的桂花樹抱住了不肯撒手。
木姑娘一時也奈何我不得,怒氣上來狠狠在我胳膊上掐了個青印。
師傅要她看嚴了我,不給秦王以可乘之機。
“木姑娘,師傅是不是聽到那個得天狐者,得天下的傳言,才匆忙定下了這門婚事?師傅不願交出我,所以不得不聯姻?”
木水笙側臉看著旁邊開得正好的牡丹不語。我苦笑,她未必不就是想來讓我難受,特意讓我知道這壞訊息。
“公子把你帶回來那天,我就知道,你是個禍害。一個妖精,卻長了和白小公子一模一樣的臉。”一張畫軸丟在我身上,又跌在地上。半開的紙幅上,有位青衣公子含笑而立。丁卯七月既望,是師傅的字。呵呵,丁卯七月既望,是六年前了啊。
師傅平日裡叫我小八,那個時候會叫我小北,是小北還是小白?我玩味著她的話,恍惚地笑笑“木姑娘怎麼這麼見外,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是個替身?”
“你跑了一次又一次,公子還是丟下樓裡的事,到戰場上去找你,又去求蓬萊瀛州,你以為,玉靈芝是那麼好求的麼?”
看她是憋得太久,今天要把肚裡的話倒出來,我木然“他們要什麼?”
“要子午樓。”沉默。玉靈芝我吃了,不知道能不能從肚子裡挖出來?
視線越過幾株花枝,碰到更遠的植物,密密的,再也鑽不透了。“你總得告訴我,我該到哪裡去找秦王。”
“柳溫瑜在北冥山。”說罷,她警惕地看著我“你師傅拼了命護著你,總不能叫他傷心。”
呵呵,話雖勉強,忠心可嘉。
“麻煩你個事。木姑娘。”我慢慢地說著,看她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一拳砸上她的太陽穴,在我冷冷的目光中,如抽線的木偶倒在地上,我又再點上幾處穴道。
我哪裡能偷襲到她。不過是場心照不宣的遊戲罷。
拖了她放在我房裡,描上我的眉眼,換了我的衣服,嚴嚴實實地蓋了被子。再頂了木水笙的臉,嫋娜生姿,學了木水笙的步伐去到師傅院裡。不出所料,本應喜氣洋洋四處張羅的新郎官,著了身家常服正在案前提筆描畫。我走到他面前行禮。
“小八變回來了?”
我點點頭。
“盯緊了他。別讓他四處晃悠。”
我再點頭。摸了摸懷裡的畫幅,不知該不該拿出來。
“什麼東西?”
雙手捧上,我眼巴巴地瞅他開啟了畫。
沉默半晌。
“多少年了……你,下去吧。”
畫留在他的案上。
我滿腦子都是他的手忽然抓緊宣紙的樣子。
北冥山也是個熱鬧所在,山下靈山寺香火鼎盛。往日香客盈門,今天只剩下秋風掃落葉,和明緊暗也緊的層層警衛。我來得可不慢,慢了,師傅可就要和力大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