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想……”權仲白還真算了一下,“從前就聽說她的名聲,倒是沒往心裡去。的確是從那事以後,對她有了印象。後來去給你小舅舅看病,見了她一面,還特地多看了幾眼。”
“您覺得她怎麼樣呢?”小孩子總是特別喜歡刨根問底的。
“還挺好,”權仲白說,“生得漂亮,又很聰明,確實是人中龍鳳。”
“那你們什麼時候定親的呀?”歪哥問來勁了,“定親的時候,您心裡高興嗎?”
權仲白白了兒子一眼,道,“你問這麼多幹嘛,這些事,以後再告訴你。”
歪哥噢了一聲,若有所思,過了一會,他低聲道,“我覺得……我覺得娘好厲害。”
他瞅了父親一眼,鼓起勇氣嚴肅道,“您和她比,就有些遜色了,您可要好好待她,不然,娘跑了怎麼辦。”
權仲白失笑道,“喲,你還看不起你爹了。”
他想了想,道,“嗯,剛才在東城,你是被鎮住了。那爹一會就帶你去外城走走。”
他抱起兒子,讓春華樓給僱了一輛車,又託他們回府帶了話,便帶著歪哥上車去了外城——外城要比內城更為貧窮,歪哥在車裡看著,都有些害怕,權仲白卻把他手腕上的帶子給解了下來,道,“放心吧,在外城,沒人要拐你的。”
果然,到了地兒,他一下車,因沒戴帽子,便被人認出來了,“權神醫來了!”
緊跟著,歪哥就更加目瞪口呆了——也不知從哪裡彙集出了一長串人。流,一個個擁擠卻又有序地排成了長隊,有人就近就從大雜院裡搬出了桌椅,拿爐子上現燒的開水給燙了,又反覆擦拭,才請權仲白落座,還有人在給維持秩序,“一個個來,都別衝撞了神醫!都是街坊鄰居的,心裡都有數,病重的先來!”
一時桂皮等人也到了,文房四寶一伺候,更加方便,過來問診的貧民,自然有些是衣衫襤褸、神態淒涼的,可待權仲白都極虔誠,上來前自覺打水洗了脈門,領了藥方,都跪下給權仲白磕頭,權仲白一開始還面露不悅之色,道,“說了讓你們別這麼矯情了。”
這些人也不肯聽,還有里正在旁勸道,“受了您的活命大恩,連個頭都不給磕,他們拿什麼來還您的情呢?又不讓給立生祠——您別拿眼睛看小人,上回有人打從這路過,我們都聽說了,房山那一帶不說了,江南附近都有您的生祠呢!我們這天子腳下,不能這麼張揚,就讓他們多給您磕幾個頭吧!”
歪哥從未跟隨權仲白出診,自然未曾看見這樣景象——聽說他是權仲白兒子,還有些人走之前順便給他磕頭的,他往一邊走幾步,都有人自發跟在身側護衛,孩子這下才明白:難怪他爹不擔心自己被拐,在這一帶,可能還真沒人這麼大膽……
等權仲白把病人都看過了,已經過了晚飯時分,餘下有些輕病號,桂皮也可應付,權仲白便帶著歪哥先回家去——出來一天,他也是有點累了。一上車,歪哥便道,“爹,你真有生祠嗎——”
立生祠,那幾乎是聖人才有的待遇了,他看著父親的眼神,已經截然不同,權仲白摸了摸兒子的臉頰,笑道,“讓他們別立了,都不聽話的。我也就不管,也許是有幾個吧。”
他見兒子面露深思,便道,“爹和娘都挺有本事的,你娘隨隨便便,就能讓一千多人活得脫胎換骨,你爹救過的人,數字也比這個要多了……錢、勢、才,都能改變別人的生活。能把牛家那樣的大家族,打落十八層地獄,也能讓許多人過上從前不敢想的好日子。也許日後,你為了維護你的錢勢,會做前一種事情,爹亦不會怪你,這世上總是難免這樣的事,但我總覺得,若一個人到了死前,只能回想起自己這一輩子享了多少福,終究是沒有意思的,世上除了你自己,還有誰關心這些事?在北城,爹教你,窮應能獨善其身,在東城,爹教你,達應兼濟天下,若能讓更多人的生活,因你發生改變,你才覺得自己在世間留下了許多痕跡,並沒有白來一趟。”
他頓了頓,道,“當然,壞的改變,也是改變,但同類相護,還是好的改變更好些,是不是?爹說的話,你聽懂了嗎?”
歪哥難掩迷惘之色,半晌才道,“沒全懂,可是我記住了……”
權仲白笑著摸了摸歪哥的頭,道,“只是讓你明白,世上還有這麼一個活法。人要怎麼活是自己選的,你最後要怎麼活,爹孃都不會有二話。只要不為非作歹、胡作非為,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那就成了。”
歪哥點了點頭,顯然還在消化他的那一番話,權仲白又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