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正因為前面的舊黨分子贊成趙興將這一屆任期幹滿,新黨上臺了,即使西夏戰場正進行到關鍵時候。新黨大臣也要反對。
撤換趙興還不算離譜地,趙興模模糊糊記得,當金兵包圍汴梁城的時候,“求和派”秉承鬥爭哲學,不惜向金兵透露“求戰派”的夜襲計劃,讓金兵提早做好防備,以至於京城汴梁最後地機動兵力全喪於這次夜襲中,進而使汴梁城陷。事後,求和派還對自己的“勝利”洋洋得意,即使金兵因此攻破汴梁。國家因此滅亡。所有向金兵告密的求和派全被金兵屠殺,他們的妻女被金兵淫辱,他們也覺得自己取得了鬥爭的勝利——一切為了鬥爭,生命不息,鬥爭不止!
趙興不知道,在真實的歷史上,呂惠卿復出。第一個官職就是環慶路招討安撫使。朝廷是想讓他在邊境地區取得一點軍功,而後再升入朝堂。沒想到這傢伙不爭氣,把章“深壘淺攻”取得的優勢全部敗壞掉,使得西夏人重新掌握勝局……在這一刻,歷史帶著它巨大的慣性重新回到了起點。
趙興不知道這一點,此刻他心中還有一絲希望,因為根據京城以色列人傳來地訊息,據說新黨人員提出撤換趙興的意見後,皇帝隨口問:“趙興,不就是那個大個子麼,朕知道他,聽說他在環慶乾的不錯啊,草木皆兵計劃,聽了這個名字就令朕很開心。”
皇帝這麼一說,章猶豫了,內閣因而沒有出“貼黃”,這件事暫時擱置下來……
然而,新黨人員終究要把呂惠卿安置在環慶,無論現在的時空與原先的時空。
在原來的時空裡,大宋境內四處災荒,唯有章這裡頻頻對西夏人發動反攻,容易出成績,所以要想呂惠卿快速升遷,就必須把他安置在環慶。而在現在的時空裡,環慶也是新黨唯一的選擇,因為經過趙興這一年大肆栽種樹木,引水灌溉,再加上新作物紅薯的栽培,使得環慶成為整個大宋政治軍事方面唯一的亮點,要摘桃子,唯一地選擇就是環慶了。
章是官場老手,他靜心一思量,發覺趙興地去職似乎不可逆轉。從私來說,趙興是蜀黨錢袋子,章想要收拾蘇軾,首先必須拿下趙興。而從公來說,趙興是蜀黨得力干將,想要否定蜀黨成績,想要替呂惠卿騰出位子,必須拿下趙興。
冷靜下來,章又試著做出最後努力:“這訊息確實麼?怎麼邸報上沒有說?若訊息確實,老夫便聯合陝西諸路,上表表奏離人的功勞,請朝廷許可離人留任一年。”
趙興知道這份希望很渺茫,現如今新黨正在攻擊蘇軾結黨,整個蜀黨人員幾乎都被貶黜去,唯有呂陶與趙興倖免,呂陶是因為他對小皇帝一向尊重,別的官員上朝後,等高太后做出指示,他們轉身就走,唯獨呂陶每次都要徵詢小皇帝的意見,小皇帝覺得自己得到尊重,所以沒有動呂陶。
趙興是因為小皇帝對他印象不錯,加上因為趙琴兒的關係,趙興不斷往宮中送禮物,每次都有小皇帝的一份,讓他感覺到這個大個子對自己的尊重。所以小皇帝現在也不願觸動趙興。
然而呂陶終究是要走地,因為朝廷中官位就那麼多,新黨上臺後有一大群人等著提拔,而呂陶又不是一個趨炎附勢地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小皇帝形同木偶的時候還要次次請示。而呂陶留在朝中。既佔著位子,還要次次頂撞新黨,所以這位蜀黨在朝地最後堡壘也必須根除……
除此之外,趙興也必須走,因為呂惠卿是新黨大佬。王安石的學生。新黨想推舉呂惠卿上位,趙興就必須騰開位置。所以,無論前線戰事多麼需要趙興。無論章等地方官員怎麼挽留,趙興也必須罷官——哪怕國家因此滅亡,新黨官員也在所不惜。
“沒用的,國家利益在黨派利益面前沒有說話的權力”,趙興漠然地回答:“一切努力,終歸虛妄。”
章還想繼續努力,他吼道:“拿筆來,老夫給範純粹寫信。給涇源路謝麟寫信,給延路範育寫信,讓他們發動屬下官員聯名上奏……”
趙興輕輕的說:“章老大人,如今所做地一切終歸是虛妄。朝廷大臣們攻擊我們結黨,你這一聯合陝西官員聯名上奏,不是把結黨的證據送給朝廷麼,此信一去,我不但要被貶官,而且定然沒好日子過。”
章嘆了口氣,無奈的問:“難道我們就如此坐等厄運?”
頓了頓。章又補充說:“或許。呂惠卿這次沒有過去那麼過分;或許,經過前段時代地貶居,他已經改好了,也未必。”
趙興偷偷笑了。
生活就是如此現實,知道事情無可挽回後,章已經開始考慮怎麼跟呂惠卿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