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爾迪本想勸明哥兒和啟哥兒休息好之後再去看那個大齊國的人,可明哥兒是個按捺不住的人,放了酒杯就讓人帶著他去看。啟哥兒也就只好跟著去了。
來到關押罪犯的暗室,但因為有柴火的照明,所以整間暗室看起來並不暗。噶爾迪所說的那名大齊國人,正蜷縮著身體,緊挨著火堆。偶爾覺得火堆傳來的熱量讓他受不了,用手撓撓,稍微往外挪了一小下。
光看背影,明哥兒和啟哥兒真認不出這人是什麼人,若不是噶爾迪告訴他們這人是大齊國的人,他們實在無法從那身襤褸的衣物上辨出這人的身份。
尤其是那一頭亂糟糟髒兮兮的頭髮,更是讓人不敢靠近。
明哥兒看了啟哥兒一眼,“若是那人沒犯什麼事就儘快把他放回去。”
啟哥兒道:“若是尋常人倒也無礙,尤其是大齊的普通百姓,我們更加應該保護。可你別忘了,被髮配為流民的,多位身居高位者。我堅持過來看看,一是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二是想知道這人來這兒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明哥兒恍然大悟,“我們現在正處於關鍵時期,若是這個人別有目的,我們真該小心了。”
啟哥兒走到那流民的身旁,撿起一旁的細長枯木枝椏輕輕撥了一下流民髒兮兮的身體,那流民並沒有立馬回頭來看啟哥兒,而是不耐煩地用手打了一下啟哥兒手中的枯木枝椏,繼續睡。
明哥兒忍耐不住了,立即道:“你什麼人?為什麼來我們這兒?”
流民極為不耐煩地起身,煩躁地回頭,在看到啟哥兒和明哥兒的臉時,整個人都呆住了。而啟哥兒和明哥兒也驚呆了。
尤其是明哥兒,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一身髒兮兮的流民竟然會是……
雖然之前啟哥兒就告訴他,能成為流民的,基本在流放之前都是身居高位者,可再怎麼身居高位也不至於是……宗正大人。
宗正大人轉過身去,低著頭,一張髒兮兮的臉上兩隻眼睛咕嚕嚕直轉,神情閃躲。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被董蓉搞得這般狼狽之後,來到這邊境之地又誤闖入了大草原,結果還被董蓉的兩個兒子看到。
宗正大人被流放的時候難受,此刻,自己的狼狽模樣被人發現了,心裡更是萬般滋味。
明哥兒皺眉,忍不住問道:“怎麼是你?”
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感嘆。
宗正大人支支吾吾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明哥兒。
啟哥兒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高高在上的宗正大人會流落成這般乞丐模樣。不過,啟哥兒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這跟薄太妃有關,或者說跟彌勒教有關。
“是他們害了你?”
啟哥兒問得直接,完全沒有任何鋪墊,他也不需要鋪墊,在這個時候,在這樣的暗夜裡,任何鋪墊都是多餘的。
宗正大人壓低聲音吼了起來,“你以為自己是誰?”
明哥兒不樂意了,“你怎麼說話呢?”
若他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宗正大人,明哥兒會因為怕給家裡人惹禍而微微顧及他,可現在,他跟一個乞丐有什麼區別?原本就直率的明哥兒說起話來更是直接。
宗正大人憤怒地看向明哥兒,“就算你們殺了我又能怎樣?我根本就不害怕你們,當初,皇上就應該直接賜死我!”
啟哥兒的眼睛直逼宗正大人,讓宗正大人無法再看向別處,強大的壓力讓宗正大人想起一個人來——慕容懷德。
宗正大人不敢去看啟哥兒那雙眼睛,他怕自己迷失在那雙眼神裡再也不能硬氣地跟啟哥兒說話,再也不能維持自己最後一點點尊嚴。
宗正大人想要挪開視線,卻發現啟哥兒的那雙犀利的眼睛似乎有一種強大的魔力,讓他不敢也不能挪開。
“這件事情你就是不說我們也知道,只是,你為了他們被流放到大齊邊境,值得嗎?”
啟哥兒的語氣沒有他的眼神那般犀利,甚至帶著一絲惋惜。
這一刻,宗正大人明白了,啟哥兒對他是沒有好感的,甚至對他是仇視的,因為他之前那麼為難董王妃。可是,啟哥兒跟那薄太妃和彌勒教主東方仇比起來,不但是君子,更如同聖人一般存在。他是計較他這個宗正大人對他母親的為難,但不會像小人那樣不依不撓。
不過,要宗正大人在極度狼狽的時候還和他們說話,還和他們像朋友一樣交談,他做不到。因此,宗正大人再次背過身去,目光看著自己的影子,似乎只有看著被火焰的光芒照耀得龐大的影子,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