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名貴之處;琉璃盞被劈成兩半,令人心中痛惜;白玉鎮紙和墨玉環被壓在雜物之下,早已不見天日。唯有那盆西域曼陀羅被放置在向陽之處,由於很久沒有澆水,花朵也即將枯萎。
這些都是玉潤代白溯風賞給她的東西,雖然價值連城,在她心中也是無用之物。唯有那柄無鈞很合她心意,只可惜自己為那一柄匕首差點丟了命……如果無鈞還在,她倒想用它劈劈石頭,感受一下神兵利器的銳氣。
白小姐真算是深藏不露了,但僅憑她下午的那一劍之威,並不能判定她就是殺害穆如凡的兇手,因為她想不出白小姐殺害穆如凡的理由。穆如凡死了,她不會得到任何好處,相反還會給自己的家族帶來災難。今日的舉動……也可算作率性而為。
她也許真的愛極了白瀲晨吧……
清音忍不住嘆息。白氏的族人十分古怪,明明無情,卻處處有情。白溯風可以殘忍的殺害那些女子,卻對親人關懷備至;白瀲晨性情殘暴,實則內心柔軟;而白小姐呢?風華絕代的容顏下,又隱藏著怎樣的靈魂?穆如凡真是她殺的?她為何要殺他?
清音沒有任何頭緒。她又想起小鎮的生活,母親的咳嗽,虞蘭的笑靨,李小姐的堅持,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只剩下她一個人苦苦掙扎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想到此處,她早已沒了睡意,於是披衣起床。窗外夜色正濃,卻沒有月光。她輕巧地走在青石板路上,耳畔迴響著風吹過草叢的沙沙聲。沒走幾步,就可看到巡邏站崗的侍衛。她直覺的不想被人發現,便躲在一棵樹後屏住呼吸,待那些侍衛走後才探出頭來。
夜風可使人頭腦清醒。她的手無意識的在樹幹上游走,樹皮粗糙,極有質感,其上痕跡宛如刀刻……她怔了怔,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今日早些時候,她剛到迤邐院,就見白溯風就站在棵桂樹下,似乎在深深思索,以至見了她還收不住殺氣騰騰的眼神。那時他的指腹在樹幹之上摩挲,動作極致溫存。後來段昀也是站在同樣的位置一動不動。樹幹上……到底刻了什麼東西?
清音是個想什麼就做什麼的人。她立刻起身一路繞到迤邐院去,也不顧侍衛和暗處的監視者,也不知走了多遠才看到迤邐院硃紅色的大門,在夜色的籠罩下變得鬼氣森森。
雖然目的地近在眼前,她卻不能再前進一步了——有人在背後用劍抵住她的頸子。
清音根本不知道那人何時來到她背後的,更不知道那人在她背後跟了多久。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裡。
那人不說話,她也沒有開口。一時間靜得可怕,她額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慢慢滑下,沿著頸子漸漸隱沒在衣襟中。那劍尖寒涼透骨,帶著幽冥的氣息,隨著那人呼吸之間輕微顫動,劍尖劃破了她頸子上的肌膚,引起無法忽視的熱辣痛楚……
良久,那人緩緩收回劍,冷冷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清音聽到這句話,忽然有股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回身,恭敬道:“段總管。”
那人正是段昀,一襲黑衣在夜色中根本看不分明,更襯得他比往日陰冷數倍。他一雙利眸緊緊鎖住眼前的女子,又問了一遍:“你來這裡做什麼?”
清音仰頭看了看天色,道:“奴婢無心睡眠,於是出來走走。”
段昀冷笑一聲,道:“你不必對我自稱奴婢。”
清音怔了怔,忽然想起早些時候白溯風在她耳邊魅惑的低語,那種蠱惑的氣息,以及妖獸捕食般的肆意姿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銳氣,大聲道:“奴婢不敢當!”
段昀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清音敏銳的捕捉到了,他一定認為她所說的話是對城主的不敬——清音垂下眼簾,道:“奴婢不敢在城主面前居功,更不配成為城主的朋友,請段總管諒解。”
段昀的神情這才緩和了些,他語氣平平的道:“回去吧,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在府中隨便亂闖,我就殺了你。”說罷,他越過她向迤邐院走去。
清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總覺得段總管知道些什麼,而且知道很多,她忽然揚聲道:“段總管,您有什麼線索麼?”
段昀的身形頓了頓,道:“再不回去,殺無赦。”
清音眼中閃過一絲異芒。她看了那身影最後一眼,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更新)
她並不是好管閒事的人,也知道真相往往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她會極力剋制日益旺盛的好奇心,將它們深深埋入心底。
——只是,這樣真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