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野獸爭鬥是巢埠人長年不再碰的桎梏,那次他們破了例,等一切安定後,所有人開始清理山崖,從崖共同推下同胞屍體望著它們順流漂走時,圖圖赫曾拉住巢埠首領的手,說他們為保支埠一方平安而來。手機端 m.
事到如今,有人恩將仇報,背信棄義,巢埠人即將蒙受巨大的恥辱和威脅,他們的結局很快會如鄰埠的瘋鬼一般,在曠寂的漆黑焦林不著衣物地狂奔。
號死鳥盤旋在林子空,它們又恢復狡黠卻怯懦的本性,再也不敢下到人群吃肉,而是一邊嘈雜地鳴叫一邊觀察這些眉目愁雲積蓄的原人。然而無論號死鳥群、巢埠存亡還是圖圖赫的陰謀,對這些牧仁此刻只是如棄草芥。一縷縷陽光下透過高大木林照暖他身——浸入骨髓的疼痛終於有所好轉,任身寬大的衣物如同盛放的花蕾般撒蓋全身,這件衣物又撫慰了替身之死所帶來的創傷——劇痛過後,他又能聽見周圍的私語和頭頂的鳥囂,便勉強挺起胸膛,“恐怕形勢已刻不容緩。”這時他接過話茬,他的神色靉霼,彷彿除去了心腹大患,亦如承受斷手之殤。
一頭高大而雙腿肌肉緊繃的莫古鳥靈敏地奔了過來,單膝跪地側俯,背一側巢埠特製的鳥鞍踏腳落在地。“你們做好離開祭林的準備,切忌再去虎跳崖,那與自投羅無異!”牧仁掃向在場每一個巢埠人的臉,一字一頓地把話說得分明。他顯得萬分虛弱且敏感,言語跳躍,隨後踩著踏腳翻鳥背。說完便毫不理會巢埠人在後面關切的問候,如同逃離一般遠去。
目送使者離去,巢埠人如頓失把控的沸水般炸開。夾雜在人群的駐地戰士們面面相覷,渾然不明突如其來的變節,此時只得一步步悄然退出。這群戰士只是被髮配而來的弱旅,山崖的一切陰謀可謂與他們無關,好在巢埠人正肩踵相挨圍著首領共商要事,無暇顧及敵人的嘍囉,否則巢埠的酷刑也足以讓他們死無全屍。
“我們怎麼辦?”有人問:“繼續忍嗎?”
“首領,不能再忍了。”有人真摯地勸道,可也已免不了態度的焦急。
“虎跳崖和女臣已經打算燒燬我們的家園。”更有人這樣說:“莫非我們要成為寄人庵下的一群野獸,最後變得和家畜一般任人宰割?”
“別的地方不住樹庵。”另一個巢埠人糾正道。
“我在說有沒有樹庵的問題嗎?”前一個人大喊。
在幾個埠人要吵鬧起來時,首領大吼一聲:“安靜!”
“首領!”眾人齊呼。
這時,空氣無形的漣漪忽散,巢埠陷入片刻的寧靜,四周祭林傳來瘋鬼的低語或是哭泣,無疑為他們增添了一抹劫難臨頭的悲涼。野獸飛掠林子撞得枝葉譁然,如同驚醒一尊尊高大的林地老者。除此外所有人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它們無一例外異常迅疾,而迅疾所帶來的,會是狂怒和無邊的殺意。
那些打算潛逃的戰士站在一架巨大的裝載雷骨槍的車子旁立地生根,腳下不敢動彈。
良久……
“我們是南陸古老的居民,在部落原人未來前便紮根此地,每日聆聽風和葉的朗誦,飽嘗水的教誨,我們以恩抱怨、以直報怨,發誓絕不與世為敵,寬慰每一位相對於我們而言年輕的原人,但是……”首領邊說邊點頭率先打破寧靜,他健碩的肌肉足以媲美一頭熊,卻可惜已不知多少個年月未曾揮動石槌抵禦過敵人。他弓著身,把厚硬的腳掌鏟進土裡,雙腳岔開身軀後傾。“……但是我尚且沒有被風吼聾了耳朵,沒有被水度化僅剩的魄力,更沒有被週而復始的槌聲麻木大腦。在剛才,我們值得信賴的朋友透露了北面那處山崖戰士的陰謀。”這會兒,他笑了,但笑得很憤怒,所有人都能聽見首領的牙齒相互磨礪,語氣也如同祭林裡徘徊的瘋鬼般,壓抑卻歇斯底里:“告訴我,他們要做什麼?”
“燒燬祭林!”埠人亦被刺激得群情激奮,看到首領奔向那些巨大的雷骨喙車,頓時熱烈地咆哮起來,蓋過了林間的鬼叫。
那幾個倉皇逃竄的山崖戰士見首領迎面走來,連忙躲到另一架槍車後面,還未緩過氣來,接著被巢埠人抓了出來,一把摁在地!他們恐懼地仰起頭,三個埠人跑到一面蒙著林蜥皮的大鼓前,揮動鼓棒便擂,隆聲如駭膽夏雷,震得他們幾人屎尿齊流。
領袖對這幾名戰士視若無睹,他首先跑回埠人面前,指著身後的喙車道:“這片瀕死的林地曾慘遭女臣的黑手,如今女臣對我們虎視眈眈,可新的敵人也不罷休。他們覬覦巢埠的木器與石器,可同時忌憚那十幾架精良的喙車;他們想要我們的忠誠,可又害怕背叛;他們向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