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如果皇上信不過我,怎肯把數十萬大軍交付給我?今日不殺爾等,並不是我不敢。哈慶生此人你們知道嗎?“穆香阿說:”回大帥,知道,他是皇上的額駙。“”對,他是皇上身邊四格格潔明的女婿,他原來也在我的軍中。上個月,我讓他督辦軍糧,他竟敢誤了三日期限,我就請出天子令箭來,一刀斬了他,而且是先斬後奏!皇上不但沒有怪罪我,還下旨表彰。你們自己看看吧。“說著,把一份摺子扔給了穆香阿。穆香阿雙手捧著開啟來看時,只見上面果然是皇上的硃筆御批:……哈慶生原系不成才之人……貽誤軍機,獲咎處死。朕初聞則驚,既思則喜。我朝若有十數個年羹堯,不避嫌隙,不畏權貴,公忠執法,朕何至於子夜不眠,焦勞國事?宗室外戚在卿軍中效力者甚多,其後但遇此等情事,即按軍法一體處分,不必專章上奏。卿且放膽做去,卿但為好臣子,何慮朕不為好天子?!
穆香阿是皇親,宮中之事知道得很多。他當然聽說過四格格的事,也清楚他被處死後,雍正皇帝為什麼一點也不心疼。可他看著皇上對年羹堯的硃批,卻又不由得心服口服,原來想告年某一個刁狀的事,現在連提也不敢提了。他恭恭敬敬地雙手把摺子呈還給年羹堯說:“大將軍一番教誨,勝過十年苦讀,咱們算服您到底了。從今鞍前馬後,但憑大將軍指使。”年羹堯笑笑說:“你們呀,吃虧就在不懂事!起來吧,還老跪著幹什麼?軍法是軍法,私情歸私情,說了一百圈,我們還是世交嘛。九爺為你們連飯都沒吃好,你們大概也餓了。讓下邊重新備飯備酒,不過,我這裡還有個規矩,吃飯盡飽,但包括我在內喝酒卻不能超過三杯。今天你們初到,我就破一次例,讓你們一醉方休。這一來是給你們接風洗塵,二來,也是為你們壓驚嘛。啊?哈哈哈哈……”一場驚心動魄的大事,就這樣過去了。年羹堯心裡清楚,他不能不這樣做,也不得不這樣做!九爺和侍衛們來幹什麼,別人不明白,可全在他自己懷裡揣著哪!皇上的心事用不著多說,無非是急著想打好這一仗,以此來穩定朝局。年羹堯遲遲不動,皇上催也不是,不催又不行。他一定在想:是不是年某在和他玩心眼?是不是年某有心要擁兵自重?九爺來軍中是皇上對他的懲戒,也是要分散阿哥黨的勢力;侍衛們來,則是要監督年某的行動,還要替皇上看住允禟。所以今天年羹堯才又打又拉地鬧這麼一通,讓兩個勁敵全都煙消雲散,再也成不了氣候,下邊就該看他年羹堯的了,他怎麼才能打好這一場大戰呢?
夜已很深了,年羹堯還在帳外轉悠。他要借這秋夜的涼風,幫助自己清醒一下紛亂的思緒,慎重地訂好下一步的作戰方案。西書房裡燈光明亮,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年羹堯走了進去,卻見那個新來的幕僚汪景祺還在伏案疾書。他感到有些奇怪,便悄悄地走上前去看一看他到底寫的什麼。汪景祺好像對身邊來了人並沒有感覺,還是時而沉思,時而又筆走龍蛇地繼續寫著。年羹堯輕聲地問:“這麼晚了,你怎麼不睡?”汪景祺一驚:“啊,誰?哦,原來是大帥,恕卑職失迎……我,我這是……”“能讓在下看一下嗎?”年羹堯十分客氣地問。
“哎呀呀,大帥言重了。咳,人一老就沒了瞌睡,偏偏今天又出了違犯軍紀之事,一攪和,就更睡不著了。”所以索性起身。寫點心得,讓大帥見笑了。“年羹堯接過汪景祺遞來的詩章似的東西一看,竟然大聲叫起好來:”好啊!你寫的這些,要是發給軍士們唱,不就是現成的曲子嗎?“汪景祺淺笑一下說:”謝大帥誇獎,這些東西其實就是想讓軍士們唱的。老朽想,軍士們每天坐守孤城,除了操練外,進屋就無事可幹,也實在是太清苦了些。讓他們唱唱小曲,也許能鼓舞士氣呢。“年羹堯越看越高興:”好,你這個主意實在是好。明天就發到軍中,讓他們全都要唱,唱出勁頭,唱出軍威來。你再多寫些,對鼓舞士氣很有用處。你寫吧,我不打攪你了。“年羹堯走向房裡的沙盤,端詳著敵我兩方的形勢。在窗外嗚嗚嘯叫的西風中,房子裡更顯得安靜。汪景祺走到年羹堯身邊,見他頭也不抬地只顧瞧著沙盤出神,便問:”大帥,您是在判斷羅布藏丹增的隱身之地嗎?我知道。“年羹堯一驚:”什麼,什麼?你知道?快說,他在哪裡?“汪景祺拿起木棒來,往沙盤裡一指:”就在這裡,塔爾寺!“”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你剛從內地來,還不瞭解這裡的形勢。塔爾寺離這裡才有幾十裡,他怎麼敢躲在這裡呢?“汪景祺沒立即說話,只是陰沉地笑著。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向燭臺一指說:”大帥請看,這間房子夠大的了,燭火照得滿屋通明,可是您瞧,它卻照不到這裡。“汪景祺一指燭臺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