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認識這幾年,還從來沒分開這麼久見不到面。
邵三爺如果不回去,擺在他眼前就是他爸爸他姥爺給他鋪陳完備的一條光明大道。
可是他如果不回去,就甭想再見到羅強。將來有朝一日,羅老二出獄了,以這人冷硬自負的脾氣心性,絕不會倒過來重新追求他,倆人不可能再續前緣。
邵鈞不想放棄羅強,對這個人,無論如何捨不得放手。
就好像照顧一個人照顧得太習慣了,這人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羅強的一舉一動,每一回出事兒,受傷,都牽著他的心,連著他的筋。
邵鈞回清河縣城的路上,想起離開時羅強那遍體鱗傷的慘樣,於是順路去城裡某家醫院,幫羅強開一些內服外用的消炎藥、跌打損傷藥。
為羅強看病開藥,邵鈞可不敢走軍區醫院的關係,怕家人看出來。他在軍區內部看病不付現金的(他自己手頭本來也沒錢),而是記賬,刷卡,登記都用的他姥爺的老幹部醫療卡。
傍晚,醫院門診樓內病患人流相對稀少,邵鈞拿到處方單從一間診室出來,正要下樓去劃價取藥,走到樓梯拐角處,眼前一花,虧得他反應精明敏銳,迅速閃身,躲到一棵大號盆栽後邊。
邵三爺從兩片龜背竹大葉子中間,露出一雙偷窺的眼,眼珠子興奮得差點兒從眼眶裡瞪出來。
他瞧見誰了?
他竟然看見羅家老三,羅戰,讓兩個人架著肩膀,攙扶著,塌著腰,撅著腚,一拐一拐地從樓道里走過去。
羅戰破天荒在腦袋上戴了個毛線織的那種滑雪帽,把腦門耳朵眼睛甚至整張臉都恨不得遮擋住,埋著頭不敢東張西望亂看,生怕醫院裡有人認出他的臉,生怕暴露他這輩子最荒唐,最倒黴,最是啞巴吃黃連被人糟蹋蹂躪了還不能報官不忍還手只能吃著手指頭默默嚎啕流淚的慘事!
邵鈞也是白天黑夜顛三倒四想念羅強想得,對那張臉,那副身材,極其熟悉敏感,一眼就認出用帽子蒙臉的羅戰,化成灰兒他也認得羅家兩兄弟這魁梧身形。
羅小三兒這是咋的了?看起來也膀大腰圓人五人六挺厲害的,這是被人打了嗎?
羅戰讓人弄進手術室,跟隨一路來的那名瘦高個子年輕人,在手術室門外往復徘徊,眉頭擰著,坐立不安。
邵鈞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他原本是想看看熱鬧就走,這一下拔不動腿了,盯著那身材瘦削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很久。他從來就沒見過一個人,能把普普通通一身T恤牛仔褲穿得這麼靚,窄腰,翹臀,長腿,相貌英俊卻不自恃,眉宇端莊而不浮躁,長得極其舒服,禁看……
羅戰只是做一個區域性縫合的小手術,工序簡單,不到半小時就出來了。
這回簡直更慘,是趴在床上讓護士推出來的,褲子都沒給他穿上,光著屁股和大腿,用白床單矇住下半身的隱私。
穿牛仔褲的帥哥兩手抓著床,內疚得低聲說了幾句,神情關切,手指溫存地摸了摸羅戰的頭髮、耳朵。
親自給羅戰縫線的那位外科師兄,從金邊眼鏡下用閃著光的眼珠子狠命打量羅戰身邊的帥哥,看得人渾身發毛。
師兄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清瘦白皙的臉,附耳低聲對羅戰說:“噯,我告訴你個資料,以前我縫過好幾十個菊花,別人一般縫個三針五針就齊了,就你這個,豁口豁得最大,我一共縫了十針,才把你那‘花型’幫你合上!”
羅戰露出一臉悲憤,哀怨地瞪著對方,老子的小菊花都快豁成牡丹花兒了,你他媽的故意損老子呢嗎!
師兄眼底突然爆出壞笑:“你小子,挺有福啊?你男朋友,活兒真厲害……下回讓他下手輕些,把潤滑做好了,心疼著你點兒,肯定能讓你特舒服。”
羅戰那一臉強撐的表情都快碎了,這才聽出師兄話裡有話,差點兒噴對方一臉心頭血。
羅戰身旁站的大帥哥,讓師兄大人幾句話說得,一張小麥色俊臉立刻臊得通紅,紅得能掐出水兒來……
邵鈞隔得遠遠的,聽不清那三人的對話,只隱約看了幾眼,就看明白了。
咱邵三爺是啥人,腦子也轉得精明著。羅戰跟那年輕男人,大庭廣眾之下沒有任何過分親暱的舉止,既沒摟摟抱抱,也沒咂摸親嘴兒,可是互相之間眼神一對,羅戰紅著眼睛,撅著嘴,嘮嘮叨叨地叫苦,說話甚至帶著男人撒嬌時特有的濃濃的鼻音,哼哼著……邵鈞十分篤定他的判斷力,羅戰跟那細腰帥哥一定有一腿!這安靜漂亮的男人,肯定是羅家老三哪一路的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