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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張裁縫替我寫條子,我告訴他‘都意芝’,他茫然不懂,寫了個‘多意芝’。我說不是的,和他口講指畫,說了半天,才寫了出來,他說那是個‘約’字。”旁邊一個道:“管他‘都’字‘約’字,既然上海人念成‘約’字,我們就照著他寫罷,同安裡‘約意芝’,快寫罷。”又一個道:“我叫公陽裡‘李流英’。那個‘流’字,卻不是三點水的,覼瑣得很。”又聽那龜奴道:“到底是那個流?我記得公陽裡沒有‘李流英’。”一個說道:“我天天去的,為甚沒有。”龜奴道:“不知在那一家?”那個人道:“就是三馬路走進去頭一家。”龜奴道:“頭一家有一個李毓英,不知是不是?”那人道:“管他是不是,你寫出來看。”歇了一會,忽然聽見說道:“是了,是了。這裡的人很不通,為甚麼任甚麼字,都念成‘約’字呢?”我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方才那個‘約意芝’,也是鬱意芝之誤,不覺好笑。

繼之道:“你好好的酒不喝,菜不吃,盡著出甚麼神?”我道:“你們只管談天吃酒,我卻聽了不少的笑話了。”繼之道:“我們都在這裡應酬相好,招呼朋友,誰象你那個模樣,放現成的酒不喝,卻去聽隔壁戲。到底聽了些甚麼來?”我便把方才留心聽來的,悄悄說了一遍,說的眾人都笑不可仰。繼之道:“怪道他現成放著吃喝都不顧,原來聽了這種好新聞來。”陳伯琦道:“這個不足為奇,我曾經見過最奇的一件事,也是出在兵船上的。”

正是:鵝鸛軍中饒好漢,燕鶯隊裡現奇形。未知陳伯琦還說出甚麼奇事來,且待下回再記。

第七十八回 巧矇蔽到處有機謀 報恩施沿街誇顯耀

當下陳伯琦道:“那邊那一班人,一定是北洋來的。前一回放了幾隻北洋兵船到新加坡一帶遊歷,恰好是這幾天回到上海,想來一定是他們。他們雖然不識字,還是水師學堂出身,又在兵船上練習過,然後挨次推升的,所以一切風濤沙線,還是內行。至於一旦海疆有事,見仗起來是怎麼樣,那是要見了事才知道的了。至於南洋這邊的兵船,那希奇古怪的笑話,也不知鬧了多少。去年在旅順南北洋會操,指定一個荒島作為敵船,統領發下號令,放舢舨,搶敵船,於是各兵船都放了舢舨,到那島上去。及至查點時,南洋各兵,沒有一個帶乾糧的。操演本來就是預備做實事的規模,你想一旦有事也是如此,豈不是糟糕了麼!操了一趟,鬧的笑話也不知幾次。這些且不要說他,單說那當管帶的。有一位管帶,也不知他是個甚麼出身,莫說風濤沙線一些不懂,只怕連東南西北他還沒有分得清楚呢。恰好遇了一位兩江總督,最是以察察為明的,聽見人說這管帶不懂駕駛,便要親身去考察。然而這位先生,向來最是容易矇蔽的。他從前在廣東時候,竭力提倡蠶桑,一個月裡頭,便動了十多回公事,催著興辦,動支的公款,也不知多少。若要問到究竟,那一個是實力奉行的,徒然添了一個題目,叫他們弄錢。過了半年光景,他忽然有事要到肇慶去巡閱,他便說出來要順便踏勘桑田。這個風聲傳了出去,嚇得那些承辦蠶桑的鄉紳,屎屁直流!這回是他老先生親身查勘的,如何可以設法矇蔽呢?內中卻出來了一個人,出了一個好主意,只要三萬銀子,包辦這件事。眾人便集齊了這筆款,求他去辦。他得了這筆款,便趕到西南(三水縣鄉名)上游兩岸的荒田上,連夜叫人紮了籬笆,自西南上游,經過蘆包以上,兩岸三四百里路,都做起來。又在籬笆外面,塗了一塊白灰,寫了‘桑園’兩個字,每隔一里半里,便做一處。不消兩天,就做好了。到得他老先生動身那天,他又用了點小費,打點了衙門裡的人役,把他耽擱到黃昏時候,方才動身。恰好是夜月色甚好,他老先生高興,便叫小火輪連夜開船,走到西南以上,只見兩岸全是桑園,便歡喜得他手舞足蹈起來。你說這麼一個混沌的人,他這回要考察那兵船管帶,還不是一樣被他瞞過麼。”

我道:“他若要親身到了船上看他駕駛,又將奈何!”伯琦道:“便親看了又怎麼。我還想起他一個笑話呢。他到了兩江任上,便有一班商人具了一個稟帖,去告一個厘局委員。他接了稟帖,便大發雷霆。恰好藩臺來稟見,他便立刻傳見,拿了稟帖當面給藩臺看了,交代即日馬上立刻把那委員撤了差,調到省裡來察看。藩臺奉了憲諭,如何敢怠慢,回到衙門,便即刻備了公事,把那委員撤了。撤了之後,自然要另委一個人去接差的了。這個新奉委的委員接了札子之後,謝過藩臺,便連忙到制臺衙門去稟知、稟謝。他老先生看見了手本,便立刻傳見。見面之後,人家還在那裡行禮叩頭謝委,未曾起來,他便拍手跳腳的大罵,說你在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