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一種她從未領教過的生活開始了。
伊斯蘭堡的夜晚,沒有喧譁,街道上也極少人來往,靜得連只蚊子的叫聲都沒有,不論什麼聲音發出來都會放大許多倍。他們一行下了車,進入辦事處的小院,拖著行李又上了那棟看不真切的小樓的頂層。小樓裡幾乎沒有光,只有樓道里有一盞,白色的燈光,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侯鵬把他們領到了各自的房間,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項後隨即離開休息。陸筠和周旭送他到樓梯口,然後緩緩走回自己房間。
陸筠不是挑剔的人,房間樸素整潔,實在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可謂意外之喜。那晚她睡得很好,連夢都沒有一個。
因此第二天早上起來也就格外的神清氣爽。她洗漱完畢,換了身裙子,去拍周旭的門,結果半晌無人應答,只好一個人下了樓,在大廳裡看到認識不認識的七八個人圍在桌子旁邊吃早飯,當即紅了臉,訥訥:“對不起對不起,睡過頭了。”
在座大多也是年輕人,非常理解的她,熱情的招呼她坐下。
周旭忍俊不禁,讓出身邊的位子,讓她坐下,“我可叫過你了,可你怎麼都叫不行。侯總說,讓你多睡會。”
“是啊,”一旁的幾個男同事笑,“美女應該多睡一下,這樣才養顏。”
“以後不會了。”陸筠舉手做發誓的模樣,然後又學著古代女孩欠身一禮,笑眯眯道:“初來貴地,不懂禮節,請大家多多包涵。”
她表演得似模似樣,大家都笑起來。
“以後也沒有機會了,”另一人打量她,說,“聽說要來一個女孩,卻沒想到居然這麼漂亮年輕,我看咱們三電的一支花要換人了。”
陸筠其實臉皮也挺厚的,可被還不認識的同事這麼誇,臉更紅了幾分。
侯鵬一揮手,把在座的人依次介紹了一遍,然後發表結論說:“大家既然是同事,又在異鄉,以後要互相照顧。我馬上要去大使館辦事,你們把巴基斯坦的情況給兩位新同志講一下,需要注意什麼,怎麼保障人身安全等等。”
因此,那頓飯吃得格外的長,大家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雖然事前已經受過培訓,可此時聽得更仔細,雖然早餐完全不合胃口,但是完全不能影響陸筠愉快的心情。
言談之中一個叫胡霄的同事問起他們的學校,陸筠一一回答,周旭又補充說:“本科我們都學的水利水系,她研究生學的水力學及河流動力學,我學的是水利發電。”
胡霄“呵”了一聲:“你們來了就好了。前幾天吳工還打電話催,說斯瓦特那邊缺人得很。”
陸筠想起昨天晚上的談話,好奇的問:“這個吳工程師,很厲害吧?”
“是啊,”胡霄湊過去,表情神秘,彷彿他嘴裡藏了個天大的秘密,“你們可小心了,他非常嚴格,對自己嚴,對別人也嚴,不過這也都是應該的。能從他手下出來的,都很不錯了。你們跟著他多學一點,絕對沒錯。”
陸筠問:“據說他很年輕?”
胡霄大笑,眨眨眼:“不但年輕,而且——”
這一下胃口徹底的被吊起來。陸筠對這個自己未來的頂頭上司有了莫大的興趣,急不可耐的追問:“而且,而且怎麼樣?”
“見到他,你們就知道了。”
三
距今一千三百多年前,年輕的唐朝僧人玄奘獨自一人離開長安,向西而行,前往當時的天竺,即現在的印度拜佛求經。他繞開險峻的喜馬拉雅山,選擇絲綢之路的北道而行。他經過現在的巴基斯坦北部斯瓦特地區也就是當年的烏仗那國時,此地的風光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遊學十九年後,僧人玄奘返回大唐,在當時皇帝李世民的示意下寫了一本書——《大唐西域記》,在這本集歷史性、學術性、文學性與一體的書裡,他這樣描繪斯瓦特地區:山谷相屬,川澤連原。谷稼雖播,地利不滋。多蒲萄,少甘蔗。土產金鐵,宜鬱金香。林樹蓊鬱,花果茂盛,寒暑和暢,風雨順序。
一千三百年多年後,陸筠也踏上了斯瓦特河地區。不過,跟僧人玄奘不一樣的,陸筠沒有徒步行走,她坐在吉普車裡,公路還算得平整,行走起來幾乎沒有顛簸,她的目光從蔥綠的樹木看到低矮的房屋,從連綿不盡被冰雪覆蓋住尖端的山巒看到蜿蜒山谷中潺潺流動的河水,隨後想,如此看來,巴基斯坦西北邊境地區和國內西南地區的某些旅遊遠足勝地其實並無差別。
兩三天下來,陸筠對這個國家最初的新鮮感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