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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楊文彰端起飯碗一摸,涼了。心想著到王瞎子的屋裡,用爐子熱過再吃。想到這兒,端 著飯碗,小心翼翼地朝教師宿舍那排小窯走去。人還沒到王瞎子門前,只聽見裡頭笑語喧譁 ,十分熱鬧。他敲了幾下門,裡頭突然靜下,等了片刻,問是誰氏,楊文彰道∶“是我。” 門開啟了,往日的幾位熟悉的同行紛紛出門,看也不願看他一眼,自顧逃走。

他縮頭縮腦,滿面羞愧地走了進去,只見王瞎子一人,揹著他挺立著,咔哧咔哧地捅爐 子。他十分抱歉地說∶“王老師,我想把糊湯熱一下。”說著把碗放在爐蓋附近。王瞎子也 不說啥,像是昔日他們二人鬥氣時的那樣。他像只狗,立在身材高大的王瞎子背後,等那糊 湯熱。五分鐘裡王瞎子不耐煩地問了三次:“咋還沒熱?”他拿筷子一攪說∶“還沒熱。” 王瞎子第三遍問時,更難聽了∶“一碗爛糊湯有啥熱頭,胡�馬�吃下去不就得了!”

他一聽,這方知道是不該再熱了,端起碗怕燒手,又墊了手巾,慌里慌張出門,這時候 又聽見老師們緊張的關門聲。他邊走邊吃,沒到坡下就已了結了。回頭再看那燈火,感覺自 己像一首古詩裡寫的那樣,被人家從一艘夜渡的船舶撇下,四岸裡探不到實處。那燈火就是 那燈火,是人家的燈火。

《騷土》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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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乾部借吃飯宣讀寶書

老地主因匪患仗義執槍

那天黑夜,季工作組帶了一本縣上剛發下來的小紅本到富堂家吃飯。熱炕上一坐,富堂 家的一個男娃和一個女娃好生驚奇,爭著搶著看那小紅本。季工作

組慷慨地說∶“甭弄壞了。”由兩個娃爭去。富堂也伸手試腳,湊上去詫異地

問∶“這是啥?” 季工作組鄭重地說∶“是語錄本,人又叫它紅寶書。日後無論做啥事都靠 它了。上面寫得周全,天上地下無不包攬,啥都說到了。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富 堂若有所悟,說娃∶“扁扁丟手,給你叔放下,那也不是你碎娃耍貨,弄髒了該咋?”富堂 婆娘在那邊正冒著熱氣的灶火下面聽說,也忙走過來,看著扁扁在油燈下手拿的語錄,說∶ “真稀罕,值貴的很,扁扁甭弄髒了。”那男孩這才戀戀不捨地還給季工作組。

季工作組當即開啟,大聲讀道∶“毛主席教導我們說:‘鐘不敲是不響的,桌子不搬是 不走的。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然後指點著,說給富

堂∶“你看,毛主席說的話多在理,只沒說把咱這人間社會男男女女雞毛蒜皮的各種道理, 都摸得通透。你看偉大不偉大?” 富堂懵懂著連連點頭。

正說著,富堂婆娘端上一個四方食盤,裡頭是四樣小菜,一碟辣子、一碟鹽、一碟蘿蔔 纓子和一碟醃白菜,看情形甚是貧寒。季工作組朝後挪動了屁股,閃開一片亮處,放下食盤 。緊接著麵條端上來,他和富堂面對面坐好,拿起筷子,說富堂婆娘∶“你也上來。”只聽 那婆娘說∶“你自顧吃你的,我和娃在灶臺吃。”

這頓飯吃得滋潤啊。正如葉支書所說,富堂婆娘雖然體弱多病不事辛勞,卻擀得又細又 長的好面。季工作組尖嘴伸著,吸溜吸溜的,沒多大會兒,竟是兩大老碗下了肚。吃完飯, 擦了汗。富堂婆娘說∶“再給你舀些。”

季工作組忙說∶“不了不了,吃得舒坦啊!”說完長出氣。富堂擱下碗說∶“你吃好。 ”季工作組說∶“吃好了,吃好了,到了咱屋不說作假。”富堂婆娘說∶“說的是,沒說你 到咱這兒,就當自家屋裡,是啥都方便,日後乾脆就到咱家吃飯。”季工作組說∶“那是那 是。”季工作組說著,忽然間發現燈光下那婆娘愈發顯得唇紅齒白,招人憐惜。再看富堂, 見老不說,一臉榆木皺紋,憨實得像瓦門墩子,極不般配。一邊看,一邊掏出包紙菸,抽一 根給富堂。富堂揚起煙鍋說∶“我不逗紙菸。”季工作組堅持說∶“你吃根看。”

富堂這才手顫著接了。兩個人就著燈火點燃,吃了起來。季工作組看來也不甚吃煙,吃 一口吐一口。一根菸吃完,這才論起親戚之間的事由來。季工作組說道:“我做碎娃時就參 軍走了,所以鄉黨是誰、親戚是誰,我都不認得了!”

拉呱一陣,季工作組抹起袖子看錶,說∶“快十點了,我得走了,不曉得根盈給我燒炕 沒有。”富堂婆娘說∶“就睡咱屋,東邊窯炕熱著,暖暖和和,比大隊部強十倍。”季工作 組說∶“那不成,明早還有許多工作須安排。”說完下炕,由富堂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