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不會諂媚,但陛下難道沒有做錯嗎?就以微臣觀之,陛下做錯的很多。”
“說說朕做錯的有那些?”
“周鄭王病殂,陛下優待,可山陵規模太小,守陵之人幾無。”
“大膽!”趙普喝道。
其他數人全部色變,盧多遜心中想,你這小子太渾,這是那壺不開揭那壺哪。趙匡胤臉色卻很平靜,道:“則平,聽他往下繼續說。”
宋九實際在賭。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過得很苦逼,用此來試探趙匡胤的內心,當然,提了,再深提,那就是找抽的,又說道:“再如去年川直鬧事,陛下處罰,這也是應當的,然為何罪只及小小兵卒?治國之道,恩威並用,過於溺恩,臣子百姓則不懼,無懼則無畏,川直則鬧事,大臣則貪墨弄權。國將不國也。過於嚴威,則兵士怨懟,恐會譁變,臣子則不能盡力也。陛下將恩威之道施之兵卒,微臣卻沒有看到陛下將恩威之道施之於臣子,或者處罰有數例過於輕重失衡。例如此等種種,是陛下做錯了。若此,能說陛下是昏君乎?不是。故有語云,人無完人,聖人也不行。物無完物,事無完事,任何一項決策施出,有好的一面,有壞的一面。只能擇大而棄小也。國家修史。史書是文明傳承,是以史為鑑。對於前代古人。即便唐宗漢祖,他們長處後人須繼承也,短處也須棄之。即便武則天與桑弘羊之策,他們長處,同樣不妨錄取。故微臣以為與武則天唐太宗無關,若用其策。不能看其策制訂於何人之手,而是此策有沒有可取錄之處。”
趙匡胤額首。
趙匡義在邊上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之意,但一閃而逝。
趙普眼中則是有些惱恨。
宋九又說道:“至於書法,微臣想見一人。”
“何?”
“劉鋹。”
“他是我朝臣子了。你就勿要尋他麻煩。”
“那就不見他,微臣用他來做一個比喻,朝廷當他當成一個寄生蟲,養在京城也沒有事,但朝廷能不能用他擔任一方官員,那怕象孟玄喆那樣?不能。此人太混賬。然而此人可有作用?有,若是放在河洲作坊裡,他將是一流的大匠,可能作坊能給他每月一百緡的高薪。”
趙匡胤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手巧之人有手巧的用法,書法也是如此,我聽聞南唐國主書法錢筆鉤畫,之剛遒世間罕見。然其主是否是剛遒之人?是否是好國主?再如顏真卿,字型肥腴有力但有些媚麗之態,其人又是如何,千古烈士也!何能以書法觀其人?”
“趙相公說齊人,陛下曾說朕之富是富在天下,而非富在黃金肩輿,說齊人,很難很難,不過做為朝廷,要給天下百姓,包括官吏,學子,百姓,工匠,更多的公平機會,國家矛盾就不會激化,大宋才能長保千年萬年,實際能化成四個字。”宋九環顧了左右大聲說道:“天下為公!”
說完,舉著牙笏退下。
“天下為公……”趙匡胤嘴角有些苦瑟。
手招了招,宋九隻好又走出來,趙匡胤道:“你將肩膀給朕看一看。”
“這個不好吧,”宋九不好意思地說。
“無妨。”
宋九稍稍掀開官服,他細皮嫩肉的,但在廣南各種水利以及其他工程多,又不知道怎樣才能愛民,因此多次以身作則地參加勞動,導致肩膀上壓起了血泡,最後變成老繭。到了京城後,慢慢消解,但沒有消失,還有,趙匡胤默默地說:“好,你退下吧。”
“喏。”
“盧多遜,你替朕草擬書旨,自明年起,省試試用彌卷謄抄制度。李瑩,候陟,你們從舉子中擇其可用之人,賜於紙札,別試詩賦,你們為考官,朕將於講武殿親閱之。”
“喏。”
“諸卿散吧。”
宋九回到家中。
他的心態與大多數大臣心態一樣,趙匡胤沒有同意趙普,讓他們嗅到一種不尋常的味道。可那樣又為何弄死柴宗訓?難道皇上想將趙普與趙匡義一起打壓下去?
宋九想不明白。
王化基還在他家等宋九。
宋九不知道怎麼說了,進士這個稱呼對學子們誘惑太大。他只好淡淡說了一句:“陛下改了主考官,別試詩賦。說不定你還有一個機會。”
王化基高興地離去。
可是宋九有點兒想不通,這個作詩作得好,與當官有什麼聯絡?但對這個宋九不大關心,用詩好,用畫好,用經義好,其實都不要緊,他也不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