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快要立春了,縣城內瞧著都比冬日更熱鬧。
馬車一路駛向蘇家的商鋪,周慈青便問:“那鋪子是你們自己家的麼?”
蘇知樂原本跟只鵪鶉似的縮在一旁,現下聽了他的問題,忙不迭地說:“是,也就只有縣城內的商鋪要好買了。”
周慈青發出困惑的聲音:“怎麼個說法?”
若是蘇員外在這恐怕就要嘀咕了,可蘇知樂卻興致不減,語氣反倒有幾分激動:“州府的鋪子大都是朝廷的,你若是想要開間鋪子,得跟官家租呢。若是好的地段,一天的租金都得一千多文!”
十天就是一兩銀子了,豈能不貴呢。
周慈青笑吟吟地說:“你倒是打聽得清楚。”
蘇知樂臉上閃過一抹心虛。
“你曾經做的那門交引的生意,就是在府城內開的吧。”周慈青用手託著下巴,不緊不慢地問。
蘇知樂唯唯諾諾,沒吭聲。
雲生看看他們家少爺,才說:“您一猜就準。”
周慈青話鋒一轉:“咱們這縣城裡的鋪子每日的租金應當不高吧。”
蘇知樂有話說了:“不高,地段好些的只要一百多文,偏僻的就只要十幾文。”
一問一答間,馬車就搖搖晃晃地停了。
周慈青目光探向車外,不用那護院攙扶,自己就跳下車了,行了一條街走過去。
蘇知樂和他家那小廝還在後頭說話。
“公子,怎麼瞧著他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呢?跟個騙子似的。”雲生心裡止不住地打鼓,跟他家少爺去年拿出五百兩黃金去做生意時一樣心憂。
蘇知樂哼了一聲,冷笑道:“他哪是什麼都不知道,這是在考驗我呢。若說是我自己再找的一夥人來做搭夥生意,被騙也無不可能。可他是我爹尋來的,我爹看人可比我準多了。”
雲生尋思著他們家少爺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心也囫圇放回了肚裡。
周慈青已然開始打量起了這間鋪子,它同打尖的酒店、勾欄瓦肆、食店酒樓比鄰,四周還有風月場所,米糧油鋪,熱鬧非凡。
蘇家的鋪子,賣的卻是筆墨紙硯,更兼書籍,可生意卻比之其他稍顯蕭條。
雖說當朝重文藝,興科舉,奈何讀書人非是輕易能夠供出的,多的還是讀了幾十年書仍是沒有功名在身。且這筆墨紙硯的花費甚重,貧民寒門自是能省則省。
周慈青出神地瞧著這家店鋪,腦中已經勾勒出了大致佈局。
“誒誒誒,你不買在這看什麼?”店內的小二許是嫌他擋了門,礙著他們做生意,想要來前來驅逐他。
另有一人倚靠在那門旁,哧哧地笑著:“依我看啊,他就是想買也買不起的。”
掌櫃的連忙從店內走出來,斥責他二人:“渾說些什麼!是想討打了不曾!”
周慈青冷眼瞧著,不言。
蘇知樂恰恰在此時從後邊兒迎了上來,那聲兒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周叔叔。”
周慈青不免一樂,轉過腦袋:“嗯?”
到底是不叫自己繼續面對那些腦仁疼的之乎者也的大功臣,蘇知樂乾脆破罐子破摔:“別站在外邊了,我們進去瞧瞧吧。”
周慈青點頭:“好。”
那掌櫃的本來還在疑惑這外邊的人怎麼光在門外瞧,不進來看看時,就見到了蘇知樂的身影。
他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小東家怎的來了,快請!快請!”
方才那兩個你一眼我一語的小二身上冷汗直往外冒,一改方才桀驁不馴的姿態,很是殷勤,對著周慈青和蘇知樂弓腰垂首,極盡諂媚之言。
此前說他買不起東西那人還悄悄往他掌中塞錢,放低聲音了求饒:“好哥哥,之前是我等有眼無珠,實在該打!”
他說著,朝自己臉上扇了兩巴掌,又道:“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弟們這一次吧。我二人湊了點錢給哥哥買酒吃,算是給您賠罪了。”
周慈青將這些錢給推讓回去,這人面色驟變,心下一陣忐忑。
蘇知樂趕了上來,走在他身旁,眼兒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道:“看完了麼?”
那人也只得心有不甘地收回了錢財,只這心裡卻跟油煎似的,暗悔不已。
周慈青進去轉了一圈,心中已經有數:“看完了。”
他們這一行人默不作聲,也不買什麼,也不說自己來做什麼。看了一圈,竟是要走。
掌櫃的暗自揣測用意,又說要請蘇知樂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