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逵站在寒玉的房門外,時不時便要扯起自己的袖子聞一聞,即便他洗了半個時辰,甚至用上了澡豆薰香,也總覺著周身縈繞著血氣。
他並非沒有殺過人,只這一次,格外不同。
“咯吱”一聲,面前的門自內開啟,趙猛捧著小匣子喜氣洋洋走出來,拍著方逵的肩頸,道:“公子喊你進屋。”
“嗯。”方逵甕聲甕氣應下,趙猛見方逵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忍不住寬慰:“兩個畜牲,死不足惜。你若過不了心裡的坎兒,只當著是殺了兩隻野雞、野兔就成,若真論起來,咱們可算是為民除害,不必自責。”
趙猛雖然也做過幾天噩夢,可得知那畜牲的罪行,便又心中無愧,尤其是懷裡揣著銀錢,什麼害怕自責,全都忘了個精光。
“我曉得了。”方逵點點頭,話雖是如此說,可正如他所說,心裡的坎兒難過,即便再畜牲,模樣上也是人,怎麼能和野物一樣?
“逵郎,你怎麼不進來?”
屋內寒玉歡愉的聲音傳來,趙猛沒再說什麼,嘆了口氣便往院外走。方逵忐忑的關門進屋,心中五味雜陳,他總覺著自己好像從未了解過寒玉。
他不知曉他的過往,亦不知他留下此處的目的,寒玉性情多變又受人追捧,方逵隱約知曉,寒玉不會心甘情願同他做一對平凡夫夫。
方逵一步步走進幽香逼人的內室,披散著烏髮的美人一襲白衣,正站在窗邊瞧院中池塘裡的游魚,窗前隔了一酒壺,他彷彿出了神,連他進屋也未曾察覺,方逵忍不住放輕了腳步。
卻忽然聽到寒玉問他:“逵郎,你與趙猛立下如此大功,我自然是要賞,他要了銀錢,你想要什麼?”
方逵啞然,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疑問:“公子,為何要這般做?”
寒玉轉過頭,看著方逵的面色,猜測他心中或許是害怕,便道:“他們是與我不共戴天之人,既為仇敵,我又怎能讓他們善終?”
“逵郎是覺著我心狠手辣,害怕了?”
“不、不是。”方逵連忙搖頭,遲疑道:“若官府查出來……”
“城外的流民尚且找不到處理的法子,官府哪裡有功夫來管我的事?”寒玉哼笑道,仰起頭,露出頎長優美的白淨脖頸,他偏過頭,輕聲呢喃:“他們對我做過的事,也不遑多讓。可從沒有人覺得他們刻薄惡毒。”
“罷了,逵郎,你心中憂慮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寒玉偏過頭,給自己倒了盞青梅釀,落寞道:“你找雨生要些銀錢,去過安穩日子吧。走的遠遠的,再也別記著我。”
“我非良人,沒什麼好惦記的。”
窗邊人提酒獨飲,瞧著如此落寞,方逵沒料到自己幾句話便叫眼前人傷了心,急忙擺手,慌亂道:“我未有此意,只是擔心叫人捉住了把柄,公子別趕我走!”
“往後我再不問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方逵越說越急,臉上已隱約有了愁色,寒玉轉過身看他,道:“此話當真?”
“當真!公子信我!”
寒玉這一番話只想籠絡住方逵,好叫他日後再為自己所用,趙猛用銀錢便可收買,可這招對方逵卻不好使。
“那你怎麼站的那麼遠?”’
方逵略有些不自然,他訕訕道:“我怕有味道,燻著公子。”
“你為我做事,我怎麼會嫌棄你?”寒玉柔柔一笑,褪下身上的薄衫,慵懶地倚在窗邊,露出大片白淨的肌膚。
“逵郎,過來領賞啊。”
可方逵貪戀美色啊,寒玉眨了眨眼,狹長的狐狸眼嫵媚勾人的瞧著方逵,方逵還未從寒玉態度的轉變中回過神來,他整個人已經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寒玉跟前,將人擁入了懷。
雲雨過後,寒玉倚靠方逵的胸膛,看著正盡心盡力拿帕子給他擦腿的漢子,忽然開口:“從前有個小哥兒,嫁給了村裡的獵戶為夫郎。”
方逵一怔,擦拭的動作慢慢停下。
寒玉恍若未曾察覺,慢吞吞道:“因為生的貌美便遭賊人覬覦,賊人哄騙強佔不成,便故意誣陷小哥兒與他偷情,又故意設計使兩人被捉姦在床,那獵戶認定小哥兒紅杏出牆,便將其發賣了。”
“小哥兒在府上遇到一同獵戶相熟的管事,懇求他救自己,管事要小哥兒伺候他一夜,小哥兒信以為真,好不容易跑回家,那管事卻帶著府中婆子追來,又將小哥兒捉了回去,婆子發了火,便將小哥兒賣給了過往的青樓老鴇。”
“後來小哥兒便成了樓中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