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雪宜睡下,自己則去外間打了個地鋪。而今晚勞苦功高的瓊肜,則被他輕輕放在裡間那張豪華繡榻內側,和她居盈姐姐一起安睡。
他這樣安排,居盈雪宜自然沒什麼異議;只有那個護衛首領宗悅茹,見這大膽少年竟然敢睡在公主“寢宮”,自然氣不打一處來。誰知,剛一開口進諫,便被公主殿下揮退,讓她也早去安歇。
見得如此,宗悅茹也只好悻悻而退。
經過這晚折騰,醒言現在也覺睏倦,於是理了理剛才被女將軍趁公主不注意踢亂的枕蓆,他便也安心睡下。
這一夜,似乎一切平靜。只有蘆秋湖與棲明山的上空中,不時響起幾聲夜梟淒厲的號叫。
第二天上午,出乎夕照草堂中所有人意外,昨晚那位咄咄逼人的白郡守,今天一大早竟親來玉帶橋這邊為他昨晚的莽撞無禮道歉。
見這位睥睨自雄的無雙之士低聲下氣向自己道歉,醒言大為驚訝。只不過,此刻他也正想找因頭繼續留在莊中,當下一拍即合,兩人見面氣氛極其融洽。
說不得,那瓊肜也被她雪宜姊牽出見客。見她安然無恙,白世俊先是一怔,然後便也是一陣歡欣鼓舞,額首慶幸,倒也沒怎麼細問她脫險情由。
一陣談笑風生之後,白世俊便向醒言建議,說是先前多有怠慢,招待不周,現在便要替他們專門安排一個像樣住處。醒言聽了,謙謝說郡守不必客氣。
見他謙讓,白世俊便用少有的誠懇語氣說道:
“醒言老弟,先前實在是我有眼不識人中龍鳳,多有怠慢,心中愧疚得緊。”
“經得昨晚這事,等世俊回去仔細想過,覺得那飛黃道人確實可疑。很可能,又是青雲賊道一流。因而本郡也很想倚仗張堂主法力,將此事徹查清楚。”
聽他這麼一說,雖然不知此言是真是假,醒言也覺著不必再推脫。於是,他與瓊肜雪宜二女,就被白世俊安排到一處景色清幽的獨門院落中。這處院落,名為“虯龍院”,離那翠竹婆娑的幽篁裡並不太遠,正對著煙波浩淼的蘆秋湖,觀看湖景地勢極佳。
據白世俊介紹,這虯龍院在他水雲莊中,是僅次於迎仙台的第二豪華之所,一般都用來接待尊貴上賓。今日讓醒言這人中之龍安歇此處,也正好應了這院“虯龍”二字。
聽得這話,醒言自然又是一番遜謝。
等進了虯龍院廂房中,醒言才知白世俊之言果然不虛。虯龍院三處相連的廳房中,裝飾極盡豪奢。除去富麗堂皇的傢俱,這房中又處處裝飾著華美的絲絨綢幔,地上鋪的是名貴絲毯,牆上掛的是七彩絨畫,而這些絨幔圖案間又多飾以金線銀絲,被透窗而來的日光一照,真個是流光溢彩,瑞氣紛呈。
赤足踩在鬆軟絨毯上,醒言卻忽然又發覺一個奇特之處:
雖然現在是驕陽似火的七月天,但這幾間處處裝飾軟厚織物的房舍裡,卻絲毫覺不出炎熱,反倒讓人覺著陣陣清涼。
察覺這點,他便好奇的問此間主人;誰知現在莊主人,已變得十分謙遜,聽醒言疑問,只是連連笑言,連說“奇技淫巧,不入高人法眼”,便不肯再多言。
等醒言雪宜他們各在房間中安頓下來,白世俊又關照幾句,便告辭而去。
等他走後,雪宜瓊肜二女便在房中忙著擺佈行李,而醒言則去院中眺望近在咫尺的湖光山色。此時這蘆秋湖,波光澄澈,琉璃一樣的湖水倒映著雲影天光,中間有白色的鷗鷺翩翩飛過,正顯得十分恬靜。遠處青天下的棲明山,則是草木蔥蘢,蒼翠欲滴,山影半浸湖中,便為煙湖平添幾分綠意。
看著眼前這樣悠閒之景,醒言心裡卻並不平靜。目光隨著那湖上忘機歐鳥遊移一陣,他心中有些遲疑:
“奇怪,這白世俊前倨後恭,到底是何用意?”
原本打定主意,準備效當年鄱陽湖之舉來行俠仗義的四海堂主,這時候卻又有些拿不準起來。
又躊躇一陣,他還是決定,等再緩一兩日,便要重操舊業,運起許久未用的隱身法咒“水無痕”,去莊中機要處潛聽虛實。
此時他並不知道,就在眼前這表面風景宜人的避暑莊園中,卻有一處幽暗的地牢;在其中,現在正迴盪著一陣陣憤怒的嘶號:
“白氏小兒,竟敢囚禁老夫!”
“豎子不足與謀!豎子不足與謀!”
聽他叫罵不住,那白府地牢守衛忍不住過來敲敲牢門鐵條,對他好心勸道:
“許先生,您這又是何苦。公子他只是暫時將您關住。等過了今晚,他還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