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更慘。
幹豆秧打完,伊曼捧著笸籮蹲在地上一粒粒撿黃豆,撿完黃豆還要提前用水泡著,明天一早上醒來要做給他們煮豆子飯吃。
伊曼折騰完,夜已經深沉。
她在門板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為自己的出路發愁。
*
翌日。
漫天飄舞的雪花飄揚而下,玻璃窗上的水汽結成素雅的冰痕紋路。
伊曼蜷縮在被窩裡,破棉襖還穿在身上。涼一晚上的被窩將將有點熱乎氣就要起床。
她捨不得離開溫暖的被窩,自然有人捨得讓她離開。
郝春麗有偏頭疼的毛病,日日比周扒皮起的還早。太陽剛蒙亮,她披著厚實的棉襖過來敲伊曼的門。
“懶東西,還不起來做飯!今天是你哥和你姐的大日子,你快點起來!”
“這就來。”
伊曼迅速起來捋捋頭髮出了門,感覺屋裡屋外幾乎沒有溫差。
她要到主屋的外屋地燒灶坑,這是她積極做飯的主要原因,可以在灶坑邊上取暖。
豆子飯好煮,生好火加上適當的水蓋上鍋蓋燜軟糯就成了。
“我不想吃豆子飯,給我烤倆番薯。”伊秋月還躺在被窩裡,小炕到早上有些涼,伊曼燒了火重新熱乎起來。
他們彷彿是真正的一家四口,毫不顧忌地佔有著小炕使用權,沒有任何人去考慮伊曼在零下的天氣裡,在下屋睡著後會不會凍死這件事。
因為伊金和伊秋月今天要離開,他們起的早一些,要不然還在被窩裡齊刷刷的躺著。
伊曼給他們做好豆子飯,又用燒火棍扒拉出烤好的番薯端上桌。
伊大富給伊秋月使了個眼色,伊秋月不情不願地說:“待會我走之前給你量量尺寸,爸說要給你做身衣服。”
伊曼舀著豆子飯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心裡咯噔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
伊大富不會無緣無故給伊曼花錢,昨天本來決定不給她做衣服,晚上跟郝春麗商量來商量去,到底是生意人,還是在乎“商品的品相”。品相越好,價格就越好,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落魄成這樣,資本家的做派還沒被磨滅掉。
他慢悠悠地捧著一缸茶梗水,飲上一口嚼著茶葉梗子說:“每天把臉洗乾淨,別老灰頭土臉的,都不好給你說人家。等你新衣服做好,回頭村裡開大會,你就穿著去晃悠一圈。”
伊曼噁心的想,這不是明晃晃地想要賣閨女麼。
“知道了。”伊曼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再給我做雙棉鞋吧,腳上的功夫也不能省。”
“說什麼呢?”伊秋月受不了地說:“你別得寸進尺啊。”
伊大富想著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轉頭跟郝春麗說:“那就再加一雙棉鞋,普普通通的就好。回頭有了婆家,這些本錢都能拿回來。”
郝春麗肉疼地說:“怎麼也得要五百元才好。”
伊秋月用胳膊肘推了郝春麗一下,郝春麗知道說錯話了,再也沒提這個。
伊曼簡單吃了兩口,被他們噁心飽了,起身就到外屋地的灶坑邊上待著。
等到時間差不多,伊家五口人在凌冽的北風裡,頂著風往大隊部去做今天的思想彙報。
伊金和伊秋月一改從前拖拖拉拉的毛病,想著今天是最後一次思想報告,兩個人臉上掩藏不住的興奮。
大隊部劉書記前腳進辦公室,後腳伊家人到了。
伊大富有點文化,但不多,站在劉書記辦公桌前文縐縐地說:“回到南關嶺的這段時間,是我及我的家人拔節抽穗的成長期,我深刻地明白了,當初的我是多麼醜陋的剝削主義,是萬惡的資本家......”
伊大富說完,劉書記將目光挪到郝春麗身上。郝春麗說完就是伊金和伊秋月。
劉書記知道他們即將要出國,聽完他倆的思想彙報,厭惡地擺擺手讓他們站到一邊去。
這樣的年輕人算是養廢了,最後還是選擇資本主義的懷抱,從根上就是腐朽的。
伊曼站在後面悄悄打了個哈欠,等到輪到她,她就做出精神抖擻地面貌,朗聲說:“革命理想高於天,我身為卑劣的民族資本家之女,沒有與人民風雨同舟,背離正確的思想與信念......”
劉書記對伊曼印象不錯,等她脆生生的報告完,點點頭說:“伊曼同志的思想彙報很深刻,你們都應該跟她好好學學。好了,伊大富和郝春麗留下,知青隊長馬上過來對你們進行思想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