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捏了他的臉蛋一把,低笑道:“殿下的臉也很禍水,新年接受百姓朝拜那會,多少女子看直了眼,連被人踩了腳背都覺不出疼來。”
“與你比起來,就差的遠了。”安玥擰眉,不樂意的抱怨道:“也不見你幾時看我看直眼過。”
“誰說沒有?”容卿湊到安玥耳邊,輕聲耳語幾句,安玥立時漲紅了臉,握拳在她胸膛上捶打了半晌,這才低聲道:“你莫不是在哄我罷?”
“所言句句屬實。”容卿舉手發誓,嚴肅道:“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若是死在雷公電母的懲罰下,而不是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於自己來說,已算是不錯的結局了,這樣的詛咒她想也不想,隨口就能拈來,安玥卻驚的一下捂住她的嘴,斥責道:“胡說八道些什麼!”容卿無所謂的笑笑。
兩人又在床上膩歪了大半個時辰,這才各自喚人來服侍著起身,一起用過早膳後,安玥在侍書陪同下,去往路府探望臥病在床的路家主夫,容卿照舊去御花園練劍,只是體力比往日差了許多,只練了一個時辰便氣喘吁吁的返回了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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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雁接過劍懸掛起來,取過帕子,浸在水盆裡打溼,幫容卿淨臉淨手,突然開口道:“梅園那位要離宮了,早上過來乾清宮當值時,瞧見服侍她的紫依在忙著收拾箱籠。”
彼時安玥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卻不想行動起來這般快,她開啟床頭的暗格,將那把因吳越國君夏侯而名揚天下的菱紋革劍來,手指細細拂過上面每一個銘文,眼前晃過的是雲嵐那張與生俱來的寫滿高貴與傲倨的臉,不禁嘆息道:“造化弄人,紅顏薄命呢。”
不等她多感慨幾句,就有一個小宮侍掀簾進來稟報:“姑娘,梅園的雲小姐求見您。”
到底是世家出身的,阮青如此,雲嵐亦如此,雖瞧不上對方的做派,禮數卻是絲毫都不差的,難怪兒女議親要講究門當戶對,小門小戶出身的,行事難免會小家子氣,親家之間迎來送往的便落了下乘。
她吩咐道:“快去將人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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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月不見,雲嵐面色更加清減,整個下巴瘦削出來,生生由一張圓潤的鵝蛋臉變成了瓜子臉,雖知同情心乃是自個平生第一大缺點,她卻還是想勉力勸上一勸。
“容容姑娘安好?”雲嵐拱手作了一揖,餘光瞅見擱在床頭小几上的菱紋革劍,問詢道:“這古劍姑娘使得可還順手?”
“絕世好劍,若是使得不順手,定是自個學藝不精,與劍並無干係。”容卿將劍拿到手上,左右比劃了幾下,抬眼看向雲嵐,笑問道:“聽說殿下許了雲小姐出宮,行李收拾的如何了?盤纏可充足?若有什麼難處,不方便在殿下面前開口的,對我說也是一樣的。”
“我那侍女已趕著收拾了十幾個箱籠出來……”雲嵐輕嘆了口氣,唇邊浮起一抹譏笑:“我一待罪之身的犯官家眷,哪裡當得起這樣的排場,沒的惹天下人取笑。”
這話戳到了容卿的病根上,聽起來特別的刺耳,她收斂了笑容,冷冷的說道:“犯官家眷又如何?朝廷每年查抄的官員數以百計,受牽連的家眷多到數不清,或發配邊疆,或罰作官奴官妓,甚至有些被充作軍妓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雲小姐與她們比起來,處境好了不止多少倍,這般自怨自艾又是何必?”
頓了頓,她又哼道:“我也是犯官家眷呢,那又如何?照樣寵慣後宮,官拜五品,活的滋潤無比。你比我入宮早,時機也要好,只是受世家出身所累,放不□段來,不然肯定要在我之上。”
句句戳中要害,的確是自己的癥結所在,雖清楚明白,卻依然無藥可解,雲嵐苦笑道:“並非所有人都能做到姑娘這般地步。”
也虧得自己自男尊社會穿越而來,若是這身體的原主還活著,恐怕就不是現下這個光景了,容卿抿唇笑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想到孫太醫許久前對雲嵐病情的透漏,原本留在宮裡,有太醫診著名貴藥材保養著,興許還能多活幾年,她卻非要折騰著出宮,妄圖對其母所犯的軍糧調包案重新徹查,搜尋證據,幫其洗脫罪名。
且不說這案子牽涉甚廣,其複雜程度超出想象,刑部大理寺察驗多年,涉案官員一批批落馬,有些是當真有參加其中,有些則是安平女皇藉機剷除朋黨,安玥攝政後也做過同樣的事情,已被扯成一團亂麻,孰是孰非很難說的清,單憑她一己之力,便想理個一清二楚,無異於痴人說夢。
這也是當初自己選擇入宮搏恩寵而不是考科舉走仕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