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費解的是,費瑞人——事實上,圓屋頂下的人也是如此——並沒有對諸如此類的事情表現出明顯的興趣。這讓托勒感到無比的困惑——後來,他把自己放在他們的地位上加以猜測。如果一個奇怪的外星人在一天早上出現在他家的門口,對他說“嘿,我是從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間來的,我從你們的星球經過隨便來拜訪你們,我能解決時間之謎”,他會是什麼反應呢?“想要知道你們的星球上生命的起源,嗯?來,還是問我吧。”
想到這些,托勒覺得費瑞人的反應是相當聰明的。也許,這個自稱是從他們過去的家園地球上來的人,早在你給他說出有關基因的秘密之前,就已經在附近的精神病院註冊了。迄今為止,他在這個星球見到的每一個人,都似乎把他當成了普通的觀光者,托勒覺得,這是最讓他迷惑不解的事情。托勒和他的同伴們是從地球上來的啊!然而這個星球的居民們對此似乎毫無感覺。
也許,他推斷,他們對此的瞭解不會超過一個來到他們門口的旅行者瞭解要多。
但帕雷塞伯特仍然對此伸出了她那長長的。精於打算的手指——托勒的誠實對於他們的生存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他的身份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那麼以什麼樣的方式,或者透過什麼樣的途徑去做他不得不去做的事,就是托勒自己的事情了。
可這又是什麼事情呢?托勒此刻面對他現在的命運,也徹底沒了主意。
第四天下午快要結束的時候,飛船開始了它的下降過程。托勒和激動不已的庫拉克站在欄杆邊,看著飛船從蒼白色的天空緩緩地下降著。他們腳下,正北方向是亙古不變的地平線,沿地平線鋪開的是一片厚厚的森林,它是那麼稠密,又那麼幽深,像是一塊藍色的地毯。
與這片森林緊相毗連的就是那條被貝斯洛稱做“醜陋的鰻緬河”的河流。沿著這條河向南,托勒知道,就是那個高聳人云。如一座寶山一樣閃閃發光的圓屋頂。
托勒看了一眼庫拉克,見這位宇航員人迷一般地盯著正南方。
“我不明白它,你呢?”
庫拉克回過神來,回答說:“不……它離我仍然很遠,雖然就在我的腳下。”
“你不要去了,我和凱琳就能找到,你可以呆在飛船上——”
“不。”庫拉克的臉因發自內心的氣憤而扭曲了,托勒為他的這種反應感到吃驚。
“嘿,都行——怎麼都可以。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不會強迫任何人去幹他們不想幹的事情。”
“你不要想那麼容易就把我甩掉。”庫拉克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可看起來就像是毗牙咧嘴的死人一般,托勒覺得一絲寒意從腳跟升到了腹部。
“我並沒想要甩你,庫拉克。”他回答道。
大地離他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了。隨著距離的靠近,河流變得寬闊起來,漸漸地到了他們的腳下,再後來就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接著映入他們眼簾的,便是他記憶中那荒涼的松綠色的山巒和綿亙的草地。終於,在離地面還有一千米的時候,飛船垂直地降落下來,像一隻氣球落在了孤零零的山頂上。寬大的艙門開啟了,舷梯也在地面上展開。
飛船靜靜地飄動,又垂直升上了天空。達到一定高度後,發動機的聲音停了下來,球形飛船向著西北方飛去。對於飛船的離去,他們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他們已經同費瑞人道過別,從舷梯上走了下來。一個小小的、三個輪於的運貨車跟在他們後面。運貨車上安裝了自動導引系統,它被設定在這支訓練有素的團體後面四米遠的地方跟隨著他們。
托勒根據手中的地圖,判斷著他與河流的方位,認出了那條黑色的曲線就在他左面約一公里的地方。“一直往前走,朋友們。再走上兩個小時,我們找個地方宿營。如果運氣好的話,我想我們明天下午就能達到圓屋頂了。”
“正中我意。”庫拉克邊說邊將目光投向遠方。他開始向前走去,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托勒看了他一眼,隨後對凱琳說:“我有點為他著急,他情緒反常。”
巫師的目光從托勒遊移到庫拉克身上,隨後收了回來。“我感到恐怖……而且——我不知道……”她的頭低了下去,“對不起。”
“不要這樣。那不是你的過錯。我有點害怕,你怎麼樣?”
凱琳點了點頭,雙臂抱著肩膀。站在這冷漠的山巒之中,人顯得格外渺小與軟弱,就像是迷了路的孩子。
他將她摟人懷中:“現在一切都好了,相信我,什麼都不會發生到我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