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尤其是男人,是很討厭這種行為的,他們把這看作是間諜行為——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的確是一種刺探的行為;因而,“讀腦”是一種讓人指責的行為。
情感上的“接觸”,儘管經常遭到人們的誤解,但如果使用得當並敢於承擔責任的話,總是能給人帶來巨大的利益。楊丹的目的是,她希望是這樣的,既承擔起責任又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楊丹慢慢地撥出一口氣,接著又吸人一口,讓它在她的胸腔存留一會兒,才將它排出,兩指放在一起,手指輕輕觸控著。她對腦視屏——她關閉了的眼簾右後方的一塊想象區域——進行了一番清理,把自己的大腦徹底騰空,把意識聚焦,一次又一次地調整著焦距,再讓意識如遊絲一般地排到外面。終於,她覺得一切都準備就緒,大腦處於最佳狀態了。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她先讓凱琳的形象出現在她的腦視屏之中。她的肺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摒了一會兒,再慢慢地排出。當氣流透過她的嘴巴排出的時候,她把精煉了的意識也釋放出來,這類似一種足以將最好的針都穿透的鐳射射線。
她等待著。
一般來說,她立即就能夠接受到一些思想的印記,但什麼也沒有來。她更加集中精力,調整了焦距,在意識的深處尋找著,發問著。
她在哪裡呢?沒有任何徵兆,沒有光點,也沒有震動。凱琳不在,她已經消失了,楊丹知道她死了。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讓注意力分散,開始了向她最恐懼之處的探詢。她讓托勒的形象代替凱琳,繼續自己的工作。
立即,一個模糊的、不確定的影子飄到了她的腦視屏之中:一個長著翅膀的男人站在一堆冒著白煙的火前。不,不是站在火前……而是站在火中。他被火燃燒著,但還沒有燒盡。
一個奇怪的影象,這和托勒有什麼關係呢?她從腦視屏中把這個影象清除,再一次集中精力,把她的意識傳送出去。
接著,她就發現了他,她的觸覺因為他的出現而震動。她知道會是這樣,她認出了托勒,但距離非常遙遠,也很模糊——似乎他被覆蓋在一層不可穿透的殼或膜中。
他還活著,是的,不然,就不會有他的任何痕跡。但有什麼東西阻止了她直接到達他那裡的企圖。就像是擋在人的身體和X射線之間的鉛片一樣,有什麼東西擋在她和托勒之間,那東西吸收或者是隔離了她的探詢意識。
楊丹讓自己的探詢更進一步,她想穿透那層膜,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想象中那把銳利的刀尖,把它當成外科醫生用的針一樣刺了進去。她覺得那層膜裂開了,她深入到那條狹窄的縫隙之中,接著,她被突如其來的對於命運、死亡以及失望的感受震懾了,展現在她面前的是醜陋與恐怖的景象。托勒就在其中——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是被困在裡面,包裹在裡面了。
隨後,她以迅速而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力量,透過她與托勒的接觸感受到了那場景。它飄到她的面前,好像要把她吸進去,將她包裹在裡面,並最終將她拖垮。
憎惡就像星空的射線一樣從這醜陋不堪的地方輻射到了她的身上。或者更像是一個把所有充滿活力的生物都吸人它那其大無比的囊中,卻把致命的射線放射出來的黑洞。
楊丹從這接觸當中退卻了,但她試著把托勒抓住。她覺得自己正在退卻,一點點地往外滑落。接著,膜關閉了,她被排了出來。她終於出來了,但她現在能夠感覺到托勒的存在,儘管她沒有從他那裡接收到任何一點資訊。但是她知道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呢?她筋疲力盡,覺得全身的能量都要被耗盡了。
楊丹顫慄著恢復了常態,她舉起顫抖的手把臉捂住。在她的感應經歷中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而且,這種可怕的景象似乎讓她感到有些熟悉。
她遭遇到了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僅有的一次接觸就讓她感到耗盡了能量,讓她戰慄。不過其中的內涵遠比力量豐富。那是意志、無意識和心靈,它迅速而持久地將一切置於它的控制之下——它是那麼強大,那麼具有控制慾,竟能把人的意識和她探詢的觸覺隔離開來。
過了很長時間,楊丹才又能走動了。她掙扎著站起來,覺得自己說不出的蒼老、虛弱,心靈也感到了疲憊。不過她還是想起了以前曾經在什麼地方目睹過那黑暗的景象:圓屋頂……聖靈救助所……提伯特的旨意。
第三十九章
“你讓我怎麼給他們說呢?”托勒問道,憤怒使他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你為什麼不給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