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怡心下訝然,難道舅舅家的人是來取銀子的麼?倒是剛好。
沒想到來人卻不是往日送信的那位管家,而是一個十六七歲、相貌平凡的少年男子,穿著棉布長袍,一派書卷氣,怎麼瞧都不象是小廝書童之流。
來人自稱姓君,名敏行,是聶珩至交,今晚前來只是作為朋友的信使,將一封密信送到顧家來,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文怡隔著屏風打量著他,心下疑惑,待張嬸將聶珩的信送到她手上時,她一看,就立時嚇了一跳。
信裡夾著一張地契,是文怡先前看中的山坡地上,後來放棄的那片緩坡的,整塊地總共有三百二十一畝。按照聶珩信裡所言,這是他用私房錢買下來,送給文怡的,以彌補他母親的糊塗之舉給她們祖孫帶來的損失。他身為人子,不敢忤逆,更不敢指責母親的一片愛子之心,但終究心裡有愧,只能用這種方法向表妹賠罪。
文怡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能默默地將信和地契遞給祖母,暗暗嘆息。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二十九章 心有感悟
等到文怡醒過神來,那君敏行已經告辭離去了。文怡只覺得失禮,十分不好意思。盧老夫人道:“我瞧他的神色,應該是跟你表兄說好了,只負責送信,不管回信的,因此一句話也不多說,把信送到了就走人,我們又不好攔,以後遇到你表兄,再請他幫忙致謝吧。”
文怡應了,忽然心下有種奇怪的感覺,祖母對大表哥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了。她看向盧老夫人:“祖母,這封信,還有地契,該如何處置?”
盧老夫人沒回答,只是問她:“你覺得如何?”
文怡想了想,抿了抿唇:“孫女覺得,這塊地我們家不應該收。說起來,舅舅家雖先一步買下了溫泉地,可是看那價錢,孫女兒就知道,咱們家是買不起的,就算舅舅先來問過孫女兒,孫女兒也不會要,最後仍舊是舅舅家得了去。舅舅一家並未欠孫女兒什麼,更何況,他幫著咱們家議價,將地價壓得這麼低,叫咱們得了實惠,說起來孫女兒還要謝他呢。”她低頭再看一眼那地契,“舅母那日曾經說過,他們家買了那一片溫泉和山林地,已經有些勉強了,再無餘力買更多的土地。這是大表哥用私房錢買的,他在家中甚是受寵,但畢竟家境有限,能有多少積蓄?只怕已經是傾曩了。孫女兒在錢財上本就未有折損,反而得了許多實惠,若是再無視舅舅一家的窘迫,收下這張地契,心中如何能安?”
盧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點頭微笑道:“你能這麼想,也算難得了,沒辜負祖母多年來的教導。”話風一轉,“只是這件事,說來聶家並不佔理,你舅舅若先來問你,得了準信再回頭買溫泉,咱們家自是不會怪他,偏他先斬後奏,就未免失了信義。再說,聽你舅母的話頭,若不是他家銀錢不湊手,只怕連剩下的地都包了去,那時咱們家還有什麼實惠可言?你難道就真沒什麼想法?”
文怡微微一笑:“舅母雖是這麼說,但孫女兒知道,即便他家銀錢湊手,舅舅和大表哥也不會讓她這麼做的。舅母本就與孫女兒隔了一層,有些私心難免,但舅舅和大表哥卻不會厚顏至此。那塊地雖說又大又便宜,他們家卻不缺產業,買地也只是為了大表哥休養,只看他家選的是什麼地就知道了。更何況,只要有銀子,哪裡的良田買不得?偏偏要跟孫女兒搶?先前孫女兒在舅舅家時,舅舅與大表哥就曾經以房產和大片田地相贈,只是孫女兒婉拒了,由此可見,他二位絕非因利忘親之人。”
盧老夫人嘆了口氣:“話雖如此,只嘆你舅母為人,就怕你舅舅與表兄會因為她的緣故,跟你疏遠了,或是叫你受委屈,說到底,他們才是一家人呢。”
文怡低了頭,小聲說:“世間之人,誰沒個親疏遠近?便是孫女兒自己,遇事也會先想到祖母,再考慮舅舅、舅母和大表哥、大表姐他們,再下來才是十五叔等族人。孫女兒本就沒把舅舅舅母放在第一位,也就怨不得他們將大表哥看得更重了。孫女兒只盼著他們能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幫一點小忙,好讓孫女兒能想出法子給家裡添些錢糧,讓祖母過得好些,卻沒想過要處處靠舅舅一家,就連十五叔一家,或是其他族人,孫女兒也沒寄予厚望。咱們家是這個光景,想要過好日子,還要看孫女兒自己的本事呢。憑了他人得來的好日子,終究是不長久的……”
盧老夫人驚訝地看著孫女兒,有些恍惚。是從什麼時候起,她的文怡從溫順聽話卻又略嫌過於老實的性子變成如今有主見、有志氣的模樣了?先前孫女兒年紀小,她只是心疼孩子,覺得女兒家還是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