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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淡雅出塵,但花種不甚名貴,如非暗合了她的名字,小書房裡是沒有它的容身地的。當時到手也是巧,她陪父親去潭柘寺療養,在僧房前看著方丈親手植蘭,看得興致盎然,打從心底喜歡,卻又不願出口討要。還是焦勳走來,笑著對老住持說,“這是峨眉春蕙吧?倒是恰巧合了我們家姑娘的名字!”

老和尚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秋天就送了花苗來,連老太爺都笑了,“既然是你要來的,那就種在自雨堂裡吧?”

小蕙娘卻要把它種在祖父院子裡,她親自拿了小鏟子,焦勳拎著花苗,兩個人頭碰頭掘著土,那時候她才剛十歲,焦勳卻已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了。她挖了幾鏟子,便抬頭去看焦勳。

焦勳也正好看著她,在蕭瑟的秋風裡,他眼中的笑意更顯得暖,蕙娘鬢邊有一絲髮被秋風吹起來,拂過了他白玉一樣的容臉……

兩個人的眼神撞到一塊,小蕙娘又垂下頭去,她拿起鏟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土,輕輕地問,“傻子,知道為什麼把它種在這嗎?”

這一問,當時焦勳並沒有答,它像是沉在了土中,漂在了葉間,藏在了花裡,直到此刻,伴著盛放,又一次浮上了蕙娘心間。

“傻子,知道為什麼把它種在這?”

她又抬起眼來,望向了焦勳。

焦勳一句話都沒有說,可他的眼睛說了話,他分明也想起了,他分明正用自己的神色作答:他是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可現在,他已經不能答了。就好像她也不能問了,她不能問他,‘你恨不恨我,連京城我都不讓你呆了’,她不能問他,‘日後,你會去向何處’,甚至連平安兩字,她都不能出口,連一點細微的神色,她都不能變化。

她只能望他一眼,連多一眼都不能夠。身後小書房的窗戶,就像是祖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背影……

蕙娘退了一步,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便轉過身去,衝柱子一樣站在道邊的老嬤嬤輕輕地點了點頭。

老嬤嬤便又為她抬起了燈籠,讓這一點小小的光暈,照亮了她腳下的路。她舉得很小心,就好似這方寸天地間,最著緊的,也不過就是這雙金貴的秀足,將要邁出的腳步。

焦勳一路目送十三姑娘娟秀的背影溶進了淡金色的夕陽裡,直到再也望不見了,他才低下頭去,抹了一把臉,便重又踱到廊下,若無其事地等候著老太爺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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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讓焦勳陪他吃晚飯。

一般在焦家,也只有十三姑娘能經常得此殊榮。此外,能進小書房來陪老太爺用飯的,也就只有他多年的智囊幕僚,還有看重的門生弟子,又或者是他要拉攏的焦派干將了。焦勳今天能得這個待遇,想必此後府中,會給他臉色看的人,也必將更減少許多。

不過,都是要走的人了,府中人事,已經很難在令焦勳用半點心思。就連老太爺這反常的抬舉,也很難換來他的受寵若驚。他倒是主動和老人家提起,“知道十三姑娘今兒過來陪您說話,我雖到了院子裡,卻不敢在牆根下候著,沒成想還是撞見了一面。”

老人家看了他一眼,為重重皺紋包圍的雙眼輕輕一睞,似乎有一分笑意,又似乎也有些感慨。他似乎滿意於焦勳口吻中的淡然,便沒搭理焦勳的話,而是令他,“大口吃飯,我看人吃得香,自己才有胃口。”

焦勳便搬起碗來,往口中填了一口飯,才一咀嚼,他眉頭就不禁一皺。老太爺看見了,笑得更捉狹。“噎著了?噎著了就喝口湯。”

焦家豪富,即使是下人,吃用也都精緻。以焦勳的特殊身份,他的衣食住行並不輸給一般富家的少爺公子,雖然不是沒吃過苦受過磨練,但還真沒吃過這麼幹巴巴粗拉拉的米飯……他日常吃的,都是進上的貢米。

“您這是故意考校我。”他便苦笑起來,順著老太爺給的話口說。“可也不至於特意備這一份米飯吧……您不是也——”

老太爺端起碗來,居然也吃了一口糙米飯,他津津有味地嚼了幾口,又夾了一筷子青菜,“專心吃飯,不要說話。”

這一桌子的粗茶淡飯,真正是粗茶淡飯,青菜雖甜,可缺油少鹽,吃著沒味。老豆腐一股豆腥味,一桌子都見不著葷腥,焦勳吃得很痛苦,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大快朵頤的樣子,勉強噎了半碗飯,便放下了筷子,恭恭敬敬地看著老人家用飯。

——焦閣老卻吃得很香,他細嚼慢嚥,吃了小半碗米飯,還給自己打了一碗芸豆湯喝了,這才愜意地嘆了口氣。“咬得菜根,百事可做。宮中教導皇子、皇女,每年夏五月,是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