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著蕙孃的用意,又像是在思忖著她丟擲的資訊。過了一會,她才點頭道,“魯王在新**的攤子,的確是鋪得很大。這幾年每年透過廣州,從南洋轉道去新**的人,都在數千人左右。其實若不是我勸升鸞睜隻眼閉隻眼,他們也未必能走得這麼輕鬆,大秦人口太多了,多走出去幾個,佔一些地盤,我看不是什麼壞事。”
蕙娘這裡,才洩漏了自己對新**的高度瞭解,楊七娘立刻就投桃報李,把自己的一個小把柄送到了她手上。雖然雙方都沒什麼真憑實據,但這起碼也是表明了她的誠意……和一個聰明人互相釋出善意,的確是讓人快慰的一件事,起碼能多添了一份信心:兩個聰明人合作,做起事來也許會容易很多。
“我們在新**沒有可以使用的人手,”蕙娘醜話先說在前頭,“這件事我也覺得拉扯進燕雲衛有些不妥,不過,山東一帶現在的確是有船過新**去,若是幾條路都走不通的話,這條線,我可以試著牽一牽。”
楊七娘瞳仁一縮,“魯王那邊,已經走通新**過來的航道了?”
她的口氣是如此肯定,以至於蕙娘立刻跟著問了一句,“新**那邊一定有航道過來?”
就是這一點,現在大秦上下還沒人能夠肯定呢,就連泰西人都不大敢從日本直接航往新**。楊七娘卻是毫不考慮地點頭道,“有啊,從俄羅斯那邊的白令海峽過去,那是最近的了。**人透過這條航路已經把阿拉斯加給佔了,不過那邊就是千里凍土,現在還根本都不值錢,也沒什麼人煙。要不是我也不知魯王在新**都於哪裡落腳,我還想建議他把阿拉斯加給買下來呢――不過,從阿拉斯加往新**內陸走,實在是太遠了,而且氣候嚴寒、變化多端,並不很適合航海。魯王也許是走通了另一條航線,這個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從新**過來,是絕對能走得通的,這一**都是洋麵,上面沒什麼別的島嶼、**了。”
她是如何知道的,楊七娘沒提,蕙娘也就不會再問了,但她的語氣是如此肯定,也令蕙娘相信,此事確然如此不假。她道,“既然如此,那你知道從新**過來要多少時間麼?如是不遠……”
如是不遠的話,那日後魯王和皇帝之間,也許會再起風雲。朝廷對於魯王的態度,就會非常堅決,毫無轉圜餘地了。楊七娘猶豫了一下,緩緩道,“這我還真不知道,畢竟,帆船靠風力,風向這東西我沒走過也很難給你個回答。而這蒸汽船靠的是煤,跨洋走這麼長的路,它自己裝的煤都不夠燒的呢。要憑蒸汽船跨洋來襲,對中途停留補給的島嶼是有要求的,好像從新**過來,沒有什麼大島啊……”
她說得鞭辟入裡,蕙娘也沒什麼好問的了。眼看現在得到的資訊也就只有這些了,她便決定道,“先雙管齊下吧,你這裡也組織人趕快隨船北上,研究蒸汽船的構造。到了天津,請封子繡出面盡力說服皇上。日後該如何辦,就隨機應變了,反正這件事,我也是給你撂下話了:就看在呂宋我們宜春號也有份的公司上,必須得造出來。有什麼事,我們倆儘可以商量著辦。”
楊七娘沉吟了片刻,忽然淺淺地撥出了一口氣,她瞅了蕙娘一眼,多少有些感慨地道。“女公子就是女公子,辦起事來就是痛快爽利,和你合作,真是一種享受……”
蕙娘道,“難道我從前辦事不痛快嗎?”
楊七娘笑了笑,倒也沒諱言。“也許是從前,我們兩人不算志同道合的緣故,雖說看得出你的能耐,但和你打起交道,我卻覺得有點痛苦……”
兩人相視一笑,一時誰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楊七娘又嘆了一口氣,她輕聲道,“不知善桐現在,心裡該有多難受。雖然她和她娘關係不好,但兄妹間卻一直都是很親近的。”
蕙娘望著自己的指尖,淡淡地道,“你想聽我說實話嗎?人死燈滅,再濃的情緒都會淡的。現在就是再難受,時間久了,還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她肯定會沒事的。”
楊七娘欲言又止,看了蕙娘幾眼,估計是想起了蕙孃的身世,她嘆了口氣,低聲道,“誰說不是呢,可就是明知道會有過去的一天,現在的難捱,也不會隨之減少一星半點的……”
“嘿,不快活也好,不快活,才顯得日子長呀。”蕙娘也道,“不快活,才顯得快活的好……其實,楊公子那樣活過,也算是精彩。他這一生光憑火器兩字,就足以光宗耀祖。就看在天威炮和楊首輔的份上,死後哀榮那也是少不了的。人活一輩子,死後還不就留個名嗎?”
楊七娘嘿然道,“話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