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疑之處?”子瀟打斷林莫然的話,“你難道要告訴我,那天下毒的不是白雨澤?他可是自己親口承認了啊。”
林莫然按著傷口咳了幾聲,搖搖頭,道:“當日投毒確是白雨澤所為無疑。令在下有所懷疑的是大少爺所用的藥。”調整了一下呼吸,林莫然道,“第一處可疑,是大少爺房裡杏仁的氣味。我第一次進大少爺的房間就隱約嗅到那種氣味,起初尚未在意,但後來聯絡起大少爺那日所中的氫氰酸之毒,就覺得大有問題了。”
子瀟揚了揚手,道:“杏仁這東西沒什麼特別,府上經常能見杏仁做的點心,屋子裡有點杏仁氣味也說得過去吧。”
林莫然點頭,道:“這點可疑確實可能是在下過於敏感了,但還有一點,也是與杏仁有關。”
微皺眉,子瀟靜待林莫然說下去。
林莫然道:“當日我說出大少爺是氫氰酸中毒,您當時大怒,下令要拷打園子裡所有人,您可還記得當時府上燕先生是如何接話的?”
稍加思忖,子瀟道:“他說,他給我大哥開的藥裡面有味杏仁,放多了或者煎不對火候的話也會中毒。我記得杏仁確實是味藥材,有什麼問題?”
林莫然搖了搖頭,微蹙眉道:“這話乍一聽是沒什麼不對。但是實際上入藥的杏仁是分兩種的,一種是苦杏仁,就是燕先生所說使用不慎會致人中毒的杏仁,入藥主要醫治感冒喘咳痰多之證。還有一種是甜杏仁,是無毒的,甘平潤肺,一般用於虛勞喘咳之證。據我所瞭解大少爺的身體狀況看,如果需要用到杏仁,也應是甜杏仁而非苦杏仁才是。燕先生既是江南名醫,又怎會混用這兩種杏仁呢?”
微驚,子瀟道:“你是說燕恪勤有問題?”
林莫然頷首道:“在下只是心存懷疑,並無確實證據。何況,氫氰酸毒解毒之後並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也就是說這絕不會是大少爺久病不愈的根源。”
“久病不愈的根源?”子瀟又是一驚,“你是說,我大哥的病是被人害的?”
對著明顯開始有些急躁的子瀟,林莫然仍是不疾不徐地道,“在下不敢妄言,只是因為一些反常的跡象覺得大少爺的病或別有玄機。”
盯著林莫然,子瀟迅速讓自己恢復到波瀾不驚的模樣,道:“我手下沒什麼懂醫的人,這件事我就交給你,務必徹查。”
林莫然淡淡一笑,道:“莫然現在身陷如此險境,二少爺怎知我還會留在南京呢?”
子瀟冷笑,卻不帶一絲冷意地道:“你們這些鬧革命的都是死心眼,手裡的事辦不完,天塌下來也會不挪窩!”
苦笑,在組織之外有此知己之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林莫然道:“莫然定盡力而為。”
趕回沈府,娉婷就直奔恆靜園。
那一場手術彷彿耗盡了她面對病患時所有的恐慌,見到病榻上蒼白的子軒時,娉婷毫無慌亂,只有擔憂與心疼隨著看向子軒的目光清晰地流露出來。
“大哥。”娉婷在床邊輕喚子軒。
若是平時,為免娉婷擔心,子軒不管怎樣難受都會強打起精神來應她,可現在子軒卻是毫無反應的。
出乎屋中僕婢的意料,他們的小姐今天不吵不鬧,全無平日的任性嬌縱之色,甚至連眼淚也沒見一滴。
靈玉微微驚愕看著娉婷。只見她伏在子軒耳邊像說悄悄話一樣輕輕耳語幾句,而後又見娉婷在隨身帶來的藥箱裡拿出些奇形怪狀的工具對子軒檢查一番,並不時在個小本子上寫些什麼,折騰了好一陣,才把那些東西重新收回箱子裡,為子軒整好被子,站起身來。
靈玉這才開口問道:“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麼?”
娉婷上前拉著靈玉微涼的手,道:“大嫂放心,我剛才是用西醫的儀器為大哥做了下檢查。”
靈玉微蹙娥眉,問道:“妹妹可知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娉婷搖頭,“我現在也不知道,要回去好好看看這些資料才行。”說罷,一臉正色地看著靈玉,認真地道,“大嫂,你能不能跟我仔細講講,這一年大哥每次發病都是什麼樣的情況啊?”
靈玉仔細想著,慢慢地道:“若說起來,他每次犯病並不是一樣症狀。有的時候是按著胸口,像是喘不過氣來,有的時候是咳得很厲害,甚至能咳出血,有的時候還會高燒不退。平日裡他經常頭暈頭痛,有時還會聽他說自己全身沒力氣。”輕嘆搖頭,“燕先生說他是氣血兩虛,容易被寒熱邪氣侵犯。可不管照顧得有多小心,他還是頻頻染病,夫人每有責備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