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地握緊兒子小手,他用另一隻手罩住兒子後腦勺按進懷裡,慌張地扭頭朝外看去,眼睛不安地四處掃視,什麼都沒有……
小區裡一遍遍地迴響著秋風吹過的簌簌聲,地面上晃動著搖擺的零星枝椏,蕭條而寂寞。
難道……是錯覺?
秋小滿搖了搖頭,腦海中飛速閃過李琰軒的面容,心裡一驚,就連胸膛裡的心跳都清楚地快了起來,狠狠敲打著他的感覺神經。
他啞然地張了張嘴,條件反射性地抬手摸臉頰,他曾經喜歡過的那個陽光帥氣的班長在八年前給了他一巴掌,踹了他一腳,在八年後又給了他一巴掌。
多麼可笑的感情,就像毒瘤一樣在他身體里長大,拔掉卻又留下深疤,隨便碰一下還是那麼疼。
“爸爸,爸爸?”秋潤希皺起粗黑的稚嫩眉毛,踮著腳尖去拍他捂住臉頰的手肘,“爸爸,我們回家了。”
“啊!”他有些呆愣地看著兒子,半晌才失措地點頭,自嘲地搖頭果然是太敏感了啊?
他笑道,“嗯,回家。”
父子二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樓梯口的拐角處,李琰軒就從垃圾箱後面走了出來。
他臉色鐵青,雙拳緊握,髮絲凌亂不堪,眸子裡帶著萬般的掙扎和憤怒,甚至是羞辱和扭曲,就連聲音都低沉地像刀尖一般扎人,“小滿啊!我找了你八年,如今你就這麼想把我忘了嗎?還是說,你已經變了?愛上了金錢和權勢?”
他抬手狠狠捶向身旁冰冷的路燈杆,骨頭擊打在水泥上的清脆聲,像一捆細針同時扎進心窩子裡的刺痛撕裂,讓人顫抖和恐懼。
“寶貝,你的唇瓣真性感!”
“寶貝,你臉紅了,不會是沒被人這麼稱讚過吧?”
“寶貝,你害羞的樣子簡直比女人還要勾人吶!”
“寶貝,晚安,拜~”
李琰軒昂頭,看著二樓的一間窗戶裡瞬間亮了起來,昏暗的燈光雖然比不過其他窗戶裡透出來的鋥橙明亮,卻顯得更加溫馨。
“呵呵呵……怎麼可能?!小滿你可一直都是個單純乾淨的人,怎麼會和那種人搞在一起?你一定被他脅迫了吧?”李琰軒喃喃低聲。
他語氣異常堅決果斷,讓人聽了卻汗毛倒豎,“小滿啊,我知道,我才是你喜歡的人,不!不對!我是你愛的人!是你從高中開始就愛著的人吶!你一定還在為了當年那件事生氣吧?小滿,你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你了,絕對不會!誰也不能從我身邊奪走你!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你永遠都是我李琰軒一個人的!永遠都是!!”
最後的聲音裡幾乎帶滿了咬牙切齒的怒火和對秋小滿無盡的佔有慾,低吼出來的愛戀誓言,就像畸形的罌粟,是□裸的毒藥。
冰冷的燈杆上還留著兩三個鮮紅的點痕,看上去異常刺眼揪心。
秋小滿給兒子蓋好棉被,印下晚安吻,掖了掖被角,關燈合上門,轉身回自己臥室。
他坐在床沿上,發了會兒呆,伸手無意識地摸唇瓣,清秀的臉頰上帶著可疑的紅暈,就連形狀漂亮的耳朵都隱隱約約地燒了起來。
秋小滿已經二十五歲了,可他的感情生活幾乎還是一片空白,除了高中那場還未來得及吐芽的青春情竇,除了記憶裡伴隨著愛情而來的拳打腳踢和唾罵不堪,他就再也沒有過戀愛的認知。
他不知道司青是出於怎樣的心理叫自己“寶貝”,他也不管司青是不是在戲弄自己,他的確不想否認,在聽見那兩個字的時候,心裡莫名地就會很暖,就好像……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啊,原來真得會有人願意叫他“寶貝”,願意把他當做生命裡的寶貝。
秋小滿突然想起什麼,站起身走到牆角蹲下來,從那整齊的一摞書裡熟練翻出一本破舊的小字典,那是院長叔叔給他買的。
他把小字典抱在懷裡,脫掉棉鞋爬上。床,枕頭豎起來靠在背後倚著,扯過棉被蓋好下半身,然後把字典攤在左手裡,藉著小檯燈翻看起來。
右手細長食指慢慢下落,滑過每一個熟悉的字,片刻停頓了一下,他微微眯起眼睛,“嘩啦”,把字典按照索引標示翻到15頁——
【寶貝】1,珍貴的東西。2,…兒,對小孩兒的愛稱。
秋小滿的眼睛裡閃爍著漂亮柔光,他盯著那幾句簡單的釋語,仔仔細細看了好多遍,才拿過日記本。
他握著用過很久的鋼筆,一筆一劃地把字典上的的那個詞語解釋抄進日記裡。
每寫一個字,他都要歪著腦袋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