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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普羅霍爾把飲馬和加料的事託付給老頭子,就到阿克西妮亞的姑母家去了。

市鎮沉睡在黑夜裡。夜鶯在頓河對岸的樹林子裡歌唱。普羅霍爾不慌不忙地來到那所熟識的小房子跟前,走進門廊用u 抓住門把手——,就聽見了司捷潘低沉的聲音。普羅霍爾心裡想:“這回我算撞上啦!他要是問我:你來幹什麼?我沒有話可說啊。算啦,管他三七二十一,豁出去啦!我就說上街來買酒,你們的鄰居指給我這所房子。”

他放大膽子,走進了屋子,頓時大吃一驚,張著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葛利高裡和阿司塔霍夫兩口子同坐在一張桌子上,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正在喝杯子裡的發綠的燒酒。

司捷潘瞥了普羅霍爾一眼,強顏歡笑地說:“你大張著嘴幹什麼呀,連好也不問?難道你看見這裡有什麼稀奇的玩意兒嗎?”

“好像有點兒……”驚魂未定的普羅霍爾,倒動著腳回答說。

“好啦,不必大驚小怪啦,過來,請坐,”司捷潘邀請說。

“我可沒有工夫坐……我是來找你的,葛利高裡·潘苔萊維奇。命令你馬上到謝克列捷夫將軍那兒去。”

葛利高裡在普羅霍爾來以前,已經有幾次要走了。他推開杯子,站起身,但是立刻又坐了下來,他怕司捷潘會把他的離去當作膽怯的明確表現。自尊心不允許他離開阿克西妮亞,讓位給司捷潘。他喝酒,但是燒酒對他已經毫無作用。葛利高裡清醒地掂量著自己曖昧的身份,等待著結局。有一剎那,他覺得司捷潘要打他的妻子,就是在她為他,葛利高裡的健康而於杯的時候。但是他估計錯了:司捷潘舉起手,用粗糙的手巴掌擦了擦曬黑的額角,沉默了片刻之後,用讚許的目光看著阿克西妮亞,說:“好樣的,老婆!我很欣賞你的勇敢!”

後來普羅霍爾來了。

葛利高裡考慮了一下,決定不走了,好讓司捷潘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到將軍那兒去,就說沒有找到我。明白了嗎?”他對普羅霍爾說。

“明白是明白啦,不過最好你還是到那兒去吧,潘苔萊維奇。”

“用不著你管!去吧。”

普羅霍爾本來就要往門口走了。但是這時候阿克西妮亞突然說話了。她沒有看葛利高裡,冷冰冰地說:“不必啦,葛利高裡·潘苔萊維奇,不要客氣啦,你們二位還是一道兒走吧!謝謝你來看望我們,還這麼賞臉跟我們一起呆了大半夜……只是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雞叫第二遍啦。天快亮啦。我和司喬帕天一亮就要回家去……再說,您喝得也夠多啦。夠啦!”

司捷潘也沒有挽留,葛利高裡站起身來。告別的時候,司捷潘把葛利高裡的一隻手攥在自己的冰涼、粗硬的手裡,好像最後要說些什麼,但是終於沒有說出來,默默地把葛利高裡目送到門口,又慢騰騰地伸手去拿沒有喝完的酒瓶子……

葛利高裡剛一走到街上,就疲倦得支援不住了。他艱難地移動著腳步,走到第一個十字街口,便向緊跟在後面的普羅霍爾央求說:“你去備上馬,牽到這兒來。

我走不到家啦……“

“要不要去報告一下你要走的事呀?”

“不用。”

“那好,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一向做事慢慢騰騰的普羅霍爾,這一回卻快步往住處跑去。

葛利高裡蹲在籬笆旁邊,抽起煙來。腦子裡回憶著跟司捷潘會面的事,淡淡地想:“哼,這也好,現在他全知道啦。只要不打阿克西妮亞就行。”後來疲倦和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場風波逼使他躺下打起盹兒來。

普羅霍爾很快就回來了。

他們坐渡船來到頓河右岸,縱馬飛奔而去。

黎明時分,他們進了韃靼村。葛利高裡在自家院子的大門口下了馬,把馬韁繩扔給普羅霍爾,匆忙、激動地往屋子裡走去。

娜塔莉亞沒有穿好衣服,不知道到門廊裡幹什麼。一見葛利高裡,惺鬆的眼睛裡就閃出喜不自勝的光芒,使葛利高裡的心不禁哆嗦了一下,忽然間兩隻眼睛不由自主地溼潤了。娜塔莉亞默默地抱住自己的惟一的親人,全身緊貼在他身上,葛利高裡從她肩膀哆嗦不止的樣子知道她正在哭泣。

他走進屋子,親過兩位老人家和睡在內室的孩子們,在廚房當中站住。

“好啊,你們是怎麼熬過來的呀?一切都平安無事吧?”他激動得喘不過氣來地詢問道。

“上帝保佑,我的好兒子啊,我們嚇的是夠嗆啊,可是很欺侮我們,那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