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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說不著急,倒也不全對。即使在通訊發達的百年之後,兩個閒人想要聯絡著,也還隔著七八小時時差;若是各自忙了,三兩個月也未必說得上話,更何況是這個年代。

只是久不通音訊,想了解一下近況卻無從瞭解起,總不免有些牽掛著。

不過楚望也有自己的諸多事情要去做,偶爾能從《亦報》上知道這個人還在地球那一面活動著,那就比什麼都好。

——

徐少謙通知“新會長抵達香港之前,原子核物理實驗室的所有工作都請暫時停下來”,實驗員們雖頗有不滿,但也被迫閒在家裡,因而楚望也有兩週沒見著徐少謙人了。

這兩週裡,徐宅也沒有致電來讓她去教拉丁文。

楚望一邊記掛著劍橋是否有迴音,另一面又記掛著真真的事,心想興許能從徐太太那裡探知一點葉文嶼家裡人的口風,便找了個時間打電話去徐宅。

接線員將電話接過去,過了許久才被接通。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才響起徐文鈞的聲音,一如往常冷淡而言簡意賅的說著:“最近你最好都不要過來。”

他聲音非常輕,有一些模糊,似乎是手捂著聽筒在說話。聽筒雖然捂上了,卻仍能隱隱聽到那頭傳來女人尖叫聲與哀嚎聲,伴隨著沉悶摔打聲與啜泣聲,聽起來非常滲人。

那聲音雖然已經變了形,楚望卻仍能辨認出:是徐太太。

她深吸口氣,問,“太太怎麼了?”

徐文鈞不答。

她又問:“徐教授呢?”

“接了電話出門去了,”頓了頓,“你還是改天打來吧。”

徐文鈞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電話結束通話以後,楚望耳朵裡仍舊迴盪著淒厲的哭聲與嘶吼到變了形的咆哮聲。

她握著聽筒,心撲撲直跳。

剛將聽筒掛上,電話又鈴鈴響了起來,響得她心直提到嗓子眼。

再度接起來,仍舊是徐文鈞。

只是剛才勉強維持鎮定,此刻因恐懼的啜泣而發著抖,斷斷續續的不成音——

“……您能不能,能不能還是現在過來一趟。她發了瘋……文媽、文媽與我都綁不住她……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該找誰……”

楚望輕聲細語安慰他一陣。結束通話電話後,飛跑去找亨利先生打電話叫來葛公館的司機。

坐上車,外頭呼嗚嗚的颳著風。第二通電話裡,吼叫已演化成咒罵,罵文媽,罵文鈞,罵的非常難聽,難聽得連楚望這個局外人也覺得不堪入耳,更遑論文鈞。一句句惡毒的詛咒在她腦海裡一遍遍過著,更覺得車窗外連風聲也化作女人的尖叫聲。

大約是煙癮發作了。

她看過一些遠離毒品的宣傳,只從畫報上見過略有些誇大的毒癮患者——卻從未真正親眼見過癮君子犯癮症。一邊怕見徐太太,一邊又擔心徐少謙不在家,文鈞與文媽奈何不了她,怕徐太太傷及無辜,心裡也有些忐忑。

車到了蓮花路,司機得了亨利先生囑託,見她將臉埋在肘彎裡,便格外關切的問著:“三小姐需要幫助麼?”

楚望搖搖頭,勉強定了定神。

只因是別人家事,雖得了文鈞懇請,但她已經是個外人,更不好讓旁人參與進來,只吩咐他先在外面等著自己,若實在沒辦法了再來找他。

下了車去搖響門鈴,文媽衣服頭髮亂糟糟的,隔著柵欄小跑過來。

見是她,一臉焦躁:“怎麼是您來了?”一面抽泣著替她將門拉開將她迎進來:“老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陪陪文鈞少爺也是好的。”

徐宅雖是舊房子,屋子裡頭連通著,每一間屋子也都能直接從院子裡進去。文媽帶楚望穿過院子去敲文鈞那間屋子的房門,剛一進屋,便聽得徐太太咒罵文媽:“你十歲上便做了我家家生子!我今日一頭撞死在這裡,便要曉得你日後也沒有安生日子過——”

文鈞立在屋裡頭,臉上也掛著兩行清淚,卻冷眼盯著那門,怒吼道:“醫生早給你下判書:你今日若再沾一口煙,也是陰靈不遠了……”

便聽得隔壁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你們儘管將我殺了!我也不要這條命了——”

只聽得那木頭門被撞得咣咣響,也不知是用身體的哪一個部位,聽得文媽心疼得眼淚嘩嘩直往下流。楚望隔著牆小心安撫道:“徐太太,他們不肯講,您先告訴我他們將煙藏在哪裡呢?”

她一面講著,一面朝文鈞狂使眼色。

隔壁慢慢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