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忙成這副模樣,怎麼回事嘛?”
“老爺,中午飯你吃沒吃,你不吃不要緊,害得妾茶不喝,飯不香,閉眼就想著老爺的肚子還餓著呢!”
女眷們扶的扶,槌的槌,*的*,忙得不亦樂乎。
院子裡那麼熱鬧,學房裡靜不下來了,麻三貴的三個子女不聽教書先生黃慎的喝斥扒在窗戶邊朝外看著熱鬧,樂得他們一個個敲著桌子打著板凳,大人們平日一個個正襟危坐,哪有這般姿態給他們見得呢?黃慎沒強行阻止孩子們的不軌,不說有心,至少也是有意的了。直到那幫男女消失在花廳走廊,黃慎才說:
“你們看夠了沒有?快來唸書了!”
麻家這三個子女老二是個女娃,那兩個是男孩,年紀都在十歲上下。老大叫大龍,最小的叫小龍,女娃叫小鳳。別看小鳳是個女孩,那份淘氣的勁頭比男孩要強十分。聽見黃慎的呼喚,大龍和小龍跑回了書桌,獨獨小鳳沒回。
“小鳳,你怎麼啦?”
“先生,今天我不想念了。”
“為什麼?”
小鳳嘻嘻笑著不回答,她的眼神告訴黃慎,這孩子早熟開竅了,他的心一顫,想道“這麼小的年紀就懂男女事,這還了得!”想著臉就拉了下來說:“你敢不聽話,看我不……”說著隨手操起一杆戒尺朝小鳳打了過去,小鳳機巧地躲過黃慎的戒尺,飛步上了書桌,嘻笑道:“先生今天打到我,算你有本事!”
麻三貴已經躺到了睡榻上,正抽著大煙。旁邊幾個妻妾槌腿的槌腿,點火的點火……
麻三貴緩過了精神,突然想起什麼,說:“呀,怎麼把他給忘了!”
“誰呀?”三妾最嬌橫。
麻三貴不想*:“你們不知道。來人啦。”
家奴跑了進來:“老爺,您歇夠了?”
“那個啞巴安頓好了嗎?”麻三貴問道。
家奴回道:“我把他綁在廚下了,等候您的處置。”
“混帳!”麻三貴急得彈起來身子,“這是我的哥……呃,我的貴客,你還不快快侍候!好的住,好的吃!有了什麼差池,我拿你的腦袋是問!”
“是!老爺!”家奴應聲後退了下去。
大太太疑惑地問道:“老爺,你帶回一個啞巴做什麼?”
“我怎麼聽老爺說‘我的哥’?”四妾道,“老爺那來的哥哥?”
“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嘛?”五妾道。
麻三貴就怕這幫女人們舔噪,沒有她們又不行。老大不高興地說:“你們能不能少問點我的事!”
三妾狡黠地討好道:“就是嘛,老爺有老爺的應酬,你們操心也操的不是地方。”
二妾看出了什麼名堂,陰不陰陽不陽地說道:“恐怕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吧?”
大太太一把奪走了麻三貴手中的煙槍:“別抽了,啞巴到底是幹什麼的?你給我們說說清楚!”
麻三貴眼睛眯縫了起來:“你要說我就說,這是我六姨太的親哥哥!”
妻妾們睜大了雙眼,憋著氣半天沒了聲氣。
大太太突然“哇”地哭出了聲。其它幾個便烏鴉一般跟著亂嚎了起來,語詞含混,亂成一片。
麻三貴一腔火氣騰然而起,抓起幾桌上的瓷茶壺朝地上摜去,瓷茶壺的脆裂聲噤住了亂哭亂嚎的妻妾們,幾乎同一時間地止住了哭聲。
麻三貴拉著臉:“夠了!我家死了人啊!”
妻妾們害怕地你看我,我看你。
“見了鬼!討你你哭,討你你哭……”麻三貴一個個地點了過去,氣惱地說,“討老婆是男人的事,男人要,你女人能咬,咬他媽的個球啊!”
妻妾們面面相覷,三妾撲哧笑了,跟著後面幾個也若同得了傳染病似的一個個笑將起來。
大太太不失時機地彌補過失道:“老爺子,你不想想,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再找個黃花閨女,你能消受得了麼?”
幾個姨太紛紛附和大太太,朝麻三貴圍了上去,涎著笑臉設著法兒消融人家心頭的火氣。
黃慎正領著孩子們唸書:“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黃慎念一句,孩子們念一句。
飽餐一頓之後的鄭板橋晃悠晃悠來到了書房窗戶外,他從樹上捭了根樹枝枝挑著牙縫,一面有滋有味地看著裡邊的情景:先生在上教,學子在下做小動作。
黃慎發問道:“這首詩是誰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