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了,找了整整二十一年。
卻始終沒有找到。
婦人知道,那孩子極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可她還是心存一份希望,這才來了這裡。
將希望寄託於朝廷,雖說渺茫,但萬一了?
也正因為這個百分之十的萬一,才有今日長長的隊伍。
楊兆祿聽到下人稟報陛下來了,馬不停蹄從軍大營那裡趕回來。
誰知一回來,還沒進府就看見陛下居然坐在小小的案几後,執筆在記錄百姓口中的話。
這本不應該由陛下來做,如今陛下卻做了!
楊兆祿心下頗為震驚,但面上還是不顯走過去正欲行禮。
不巧,被隨行在側的蘇卿給攔住了,“楊郡守來的巧,蘇某有些問題還有尚不明之處,這邊請。”
楊兆祿知道這是陛下避免在這麼多百姓面前暴露身份,是以在蘇行攔了他之後,只淺淺行了個拱手禮,就隨著蘇行走到另一邊去。
“不知蘇郎君有何事不明之處,楊某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楊兆祿問道。
蘇行淺笑不答,目光停留在正在為百姓們執筆的陛下。
見蘇行如此,楊兆祿亦同樣側頭看去。
良久,才聽到蘇行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話,“楊郡守覺得當今陛下可如傳聞那般?”
嗯?
陡然聽到這話,楊兆祿愣了一下,隨即又很快反應過來。
“——陛下,坊間傳聞,不足為信。”
這話是楊兆祿心中實話。
曾經少年時期,楊兆祿曾與還是幼年時期的陛下見過面。
陛下的武義都還是他教的。
那時候,陛下還是瘦瘦小小一隻,字也不識幾個,卻格外懂禮。
站在他面前體態端莊嚴肅,活脫脫小號版的王老太傅,“我想強身健體,請楊少卿授我武藝。”
那時的楊兆祿想要拒絕,但想著他就算不受寵怎也是個皇子,自己要是拒絕了,也不太好。
不拒絕吧,也不和規矩。
畢竟皇子師父那都是皇帝親自點名的,他不過就是一少卿,根本沒有資格教導皇子武藝。
加之,楊兆祿也看出了太傅有心提攜當時還是大皇子的陛下。
那個時候,弘農楊氏持中立,並未站對哪個皇子。
所以,楊兆祿拒絕了。
大約知道他會拒絕,王老太傅就先一步開口。
“楊家小子,老夫知你的為難,這樣吧,老夫也不要你每日教他,只每隔三天晚上,老夫帶他到這裡來找你,不會讓人知道的。”
即便是這樣,楊兆祿也未答應。
後面答應他,還是因為幼年的陛下每夜都在自己院子外扎馬步,直至天亮才離開。
一直持續到兩個月。
在兩個月的某個下雨天裡,楊兆祿心軟,才同意。
當時的楊兆祿只以為王老太傅是把大皇子培養出來做太子殿下的磨刀石,卻不想是直接逼宮。
知道後,楊兆祿甚是覺得王老太傅實在是大膽!
楊兆祿曾經是陛下的武藝師父這件事,除了他們三人知道外,就天知地知。
當然,楊兆祿也不打算把這件事說出去。
他不知道陛下為什麼要裝做一副無武藝的樣子,但也不打算拆穿就是了。
見楊兆祿說的這麼平淡,蘇行也歇了看戲的心思。
方才他剛剛問那話,也就是想看看對方在知道陛下不是傳聞那樣後又是什麼都表情而已。
沒想到這人一點也不信。
罷了,這也不是重點。
想著陛下的吩咐,蘇行左右看了看,悄然對楊兆祿道:“楊郡守,可否移步書房說話?”
楊兆祿看了看他,點點頭。
兩人進了書房,大約聊了兩個多時辰,等他們出來後,天都要暗了。
楊兆祿看了眼郡守府門口,見外面無人,便叫來管家問道:“陛下在何處?”
“回郡守,陛下已經回驛站了。”管家恭恭敬敬回話。
楊兆祿點點頭,正想叫人送蘇行也回驛站,卻不想蘇行擺擺手。
他道:“天黑的剛剛好,走,我請你喝花酒去。”
說著,蘇行很是自來熟,摟著楊兆祿肩膀要往外走。
只是在蘇行的手剛要搭上楊兆祿肩膀時,就見他離自己退的好幾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