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什麼么蛾子了?
到了晚上,她揹著挎包走在鄉間的小道上,登記員的工作清閒是清閒,就是有點太無聊了,除了清點那些農具是否歸還,並且把磨損的、已經壞了的集體所有的工具記錄在冊,就是無聊地開始數鳥兒。
麻雀多了,還得幫忙趕走。
穀倉裡的氣息悶熱,她想到再過兩年就恢復高考,也許是該去鎮上的書店看看,能不能買到些複習資料。
她想得有些出神,路過一片玉米地的時候,沒注意周圍的人聲,直到走得近了才發現前邊的石橋上,烏泱泱擠了好一些人,還都是些青壯年。
“谷溪年,我問你,是不是你跟大隊長告密,我們沒去上工的?”說話的是個男高音,語調還帶著些抑揚頓挫,頗為不屑的質問著誰。
“……”
被質問的人沒回話,反倒是有人不確定地說了句:“韜哥,萬一不是他呢。”
說話者感到沒有面子,惱羞成怒:“就是他!”
“姓谷的,你裝什麼清高呢,你爹就是個勞改犯,要在牛棚裡關一輩子,你媽跟人跑了,和你這種人在一個大隊裡,我感到恥辱,本來不想找你麻煩,你非要自作聰明去舉報我們,說吧,你想怎麼死?”
他們似乎……在吵架?
溫念慈皺眉,下意識就想繞路,但除了這座橋,沒有別的小路可以跨越這條小河,這條河是村裡人取水,浣衣,還有洗澡的地方。
常年不會乾涸,而且越到夏季,這水淺了些,清了,跳下去扎個猛子,還能抓幾條小魚上來烤著吃,很是愜意。
這河水有成年人的身高那麼深,底下又有淤泥和大大小小的石坑,要是不會水的猛地掉下去,說不準就要出事故。
溫念慈會水,但她也有些擔心被這群不知輕重的年輕人擠下去,所以大概有一米遠的時候,沒管他們正大聲吵著什麼,開口打斷:“讓一讓。”
走得近了,溫念慈在傍晚的霞光下,看清楚這些人是知青點新來的一批知青,被這群男知青擠在中間的是個年紀稍大,骨像清越但身材略有消瘦的年輕男人。
男人戴著金絲邊眼鏡,垂眸任由男知青們推搡,白襯衫都被推出了褶皺,但他好像個木頭,無動於衷,也不在乎腳下是沒有圍欄的石橋,石橋下是夜色裡越發幽深的河流。
危險得似乎要擇人而噬。
聽到陌生的女音,金絲邊青年緩緩抬起頭,古井無波的眼睛裡泛起一絲驚訝,但很快被濃郁的死寂壓了下去。
“你就不能從別處走嗎?”正對著金絲邊青年的,是個板寸頭、眼角眉梢都寫著不好惹的壯漢,雖然年輕,但這身材看著很唬人,溫念慈默了一瞬,秉持著不想惹麻煩的原則。
她說:“這條路就這一座橋,你們擠在這,難道要我從你頭頂飛過去?”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濺入油鍋裡的涼水,男知青們劍拔弩張的氛圍刺啦一下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