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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裸露的磚,依舊很白的灰,破壞了大廳的富麗,令人傷感,深深地觸動了於連。他默默地站住了。大廳的另一端,唯一的一扇漏進光線的窗子旁,他看見一架桃花心木框的活動鏡子。一個年輕人,身著紫袍和鑲花邊的白法衣,但光著頭,站在離鏡子三步遠的地方。這傢俱出現在這樣的地方,顯得很怪,無疑是從城裡運來的。於連發現這個年輕人面有慍色,他用右手朝著鏡子的方向莊嚴地做著降福的動作。

“這能說明什麼?”於連想,“這年輕人是在為儀式作準備嗎?也許是主教的秘書……他會像那些僕從一樣無禮的……我的天,管它呢,讓我來試試。”

他向前走去,從這頭到那頭,走得相當慢,眼睛盯著那扇唯一的窗戶,同時望著那個年輕人。這年輕人繼續降福。動作很慢,但次數多得沒個完,而且一刻也不停。

他越來越近,更加看清了他那不悅的臉色。飾有花邊的法衣很華麗,於連不由自主地在距離那面豪華的鏡子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我有責任說話,”他終於對自已說;然而大廳的美麗使他心情激動,他已經事先對人家將對他說的粗暴的話感到氣憤了。

年輕人在鏡子裡看見他,轉過身,不悅的臉色立刻變了,以最溫和的口氣對他說:“啊,先生,終於把它弄好了嗎?”

於連大吃一驚。這年輕人朝他轉過身的那當兒,於連看見了掛在他胸前的十字架:原來他就是阿格德主教。“這麼年輕,”於連想:“頂多比我大六歲或八歲……”

他為他的馬刺感到差愧。

“主教大人,”他畏畏縮縮地回答道,“我是教務會的教長謝朗先生派來的。”

“啊!有人向我大力舉薦過他,”主教說,客客氣氣的口吻使於連喜出望外。“不過我得請您原諒,先生,我把您當成應該把主教冠送回來的那個人了。在巴黎時沒有包裝好,上面的銀絲紗網損壞得很歷害。那會給人留下極糟糕的印象,”年輕的主教愁眉不展地說,“他們還讓我在這兒等著!”

“大人,我去找主教冠,如果閣下允許的話。”

於連的漂亮眼睛產生了效果。

“去吧,先生,”主教彬彬有禮地答道,“我立刻就要。讓教務會的先生們等著,我很抱歉。”

當於連走到大廳中央的時候,回頭看了看,主教又開始降福了。“這是什麼意思?”於連想,“這大概是教士在將要開始的儀式前的一種必要的準備吧。”他走進隨身僕人們的那個小房間,看見主教冠正在他們手中。這些先生們見於連目光專斷,不由自主地把主教冠交給了他。

他能送主教冠,頗感自豪,穿越大廳時,他放慢了腳步,畢恭畢敬地捧著。他看見主教坐在鏡子前,可是右手還不顧疲勞,時不時地做著降福的動作。於連幫助他把冠戴上。主教晃了晃腦袋。

“啊,很穩,”他對於連說,看來很滿意。“您站得稍遠一點,好嗎?

主教這時快步走到大廳中央,然後慢慢地走近鏡子,又作出生氣的樣子,開始莊嚴地降福。

於連驚奇得一動不動,他真想弄明白,可是不敢。主教站住了,望著他,神情很快緩和下來:“您覺得我的冠如何,先生?合適嗎?”

“非常合適,大人。”

“不太朝後嗎?太朝後會顯得傻乎乎的;不過也不應該太低,壓在眼睛上,像軍官的筒帽。”

“我覺得非常合適。”

“國王見慣了德高望重當然也是非常嚴肅的教士。我不想,特別是由於我的年齡,顯得過於輕浮。”

主教說著又開始走動,一邊做著降福的動作。

“現在清楚了,”於連終於明白,“他是在練習降福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主教說:“我準備好了。先生,去通知教長先生和教務會的先生們吧。”

很快,謝朗先生帶著兩位最年長的本堂神甫從一扇雕刻華美的很大的門進來,這扇門於連竟沒有看見。這一回,於連呆在他的位置上,即最後一個;教士們擠在門口,他只能越過他們的肩膀看見主教。

主教緩步穿過大廳;他行至門口時,本堂神甫們正在排儀式隊伍。一陣短時間的混亂,儀式隊伍開始唱著聖詩行進。主教走在最後,夾在謝朗先生和一位很老的本堂神甫中間。於連作為謝朗神甫的助手,緊貼著主教大人。隊伍沿著博萊-勒歐修道院那些長長的走廊行進,外面陽光燦爛、走廊裡仍舊陰暗潮溼,終於到了內院門口的柱底下。如此壯麗的儀式使於連讚歎不己,直髮愣。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