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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明白開口意味著什麼嗎?”他選擇了彼拉神甫。

他沒有料到,這竟是決定性的一步。神學院有一個小修士,年紀很輕,維裡埃人,第一天就說是他的朋友,告訴他假如選副院長卡斯塔奈德先生,也許是更為謹慎的行動。

“卡斯塔奈佛神甫是彼拉先主的敵人,人家懷疑彼拉先生是詹森派,”小修士俯在他耳畔補充說。

我們的主人公自以為謹慎,可是他開始時走的那幾步,例如選擇懺悔神甫,全都是魯莽之舉。富於想象的人所特有的自負將他引入歧途,他把意圖當成事實,還自以為是個老練的偽君子呢。他真是瘋了,居然自責使用了以柔克剛之術片取得了成功。

“唉!這是我唯一的武器!換一個時代,”他對自已說,“我會面對敵人用有力的行動來掙我的麵包。”

於連對自己的行為很滿意,環顧左右,發現到處都是最純潔的美德的表象。

八到十個修士生活在聖潔的氣氛中,都像聖女德肋撒和在亞子寧山脈的維爾納山頂上受五傷時的聖方濟各一樣,見過幻象。不過這是一大秘密,他們的朋友絕口不談。這幾位見過幻象的年輕人幾乎總是呆在醫務室裡:其他一百來位將頑強的信仰和不倦的勤奮結合起來。他們用功到了病倒的程度,不過所獲無多。兩三位真有才能者脫穎而出,其中有一位叫夏澤爾,不過於連覺得他們討厭,他們也覺得於連討厭。

三百二十一個修士中剩下的就都是些粗俗之輩了,他們也拿不準是不是懂了那些整天背來背去的拉丁詞。他們幾乎都是農家子弟,寧肯靠背拉丁文掙麵包而不願意在土圪垃裡刨食吃。根據這一觀察,於連從最初幾天起就發誓迅速取得成功。“在任何事業中,都需要聰明人,因為總是有事情要做,”他想,“在拿破崙治下,我可能當個副官;而在這些未來的本堂神甫中,我則要當代理主教。”

“所有這些可憐蟲,”他繼續想,“從小就幹粗活,他們在來到這裡之前,吃的是黑麵包,啃的是有凝塊的牛奶,住的是茅草屋,一年只能吃五、六回肉。像那些古羅馬計程車兵,把打仗當休息,這些粗俗的農民對神學院的好飯菜高興得不得了。”

從他們暗淡的眼睛裡,於連只看到飯後被滿足的肉體需要和飯前焦急難耐的肉體快樂。他就是應該在這樣一些人中間脫穎而出,然而於連不知道,他們也不肯告訴他,在神學院學習教理、聖教史等不同課程,如果取得第一名,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樁輝煌的罪孽罷了。自打有了伏爾泰,自打實行兩院制政府,說到底那不過是懷疑和個人研究,給民眾的思想帶來自疑這種壞習慣,法國教會好像懂得了書籍乃是它的真正敵人。在它看來,心靈的服從就是一切。在學習、甚至聖潔的學習中取得成功,更認為是可疑的,而且也並非沒有充分的理由。誰能阻止西埃耶斯或者格雷古瓦那等傑出的人投奔另一方!教會心驚膽戰,就去依附教皇,彷彿那是獲救—的唯一機會。唯有教皇還能試一試去瓦解個人研究,用教廷裡那些儀式的虔誠盛大來影響上流人士的厭倦病態的精神。

這種種事實,於連看得半明半暗,而在神學院裡說出來的話又都力圖使之成為謊言,他陷入深深的憂鬱之中。他很用功,很快學到一些對一個教士很有用但他看來很虛假的東西,他頗不感興趣。他認為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難道全世界的人都把我忘了?”他常想。他不知道彼拉神甫收到但燒掉過幾封蓋有第戎郵戳的信,信的用詞最為得體,但卻透出最為強烈的激情。巨大的悔恨似乎在遏制他們的愛情。“這樣更好”,彼拉神甫想,“至少這年輕人愛的不是一個不信宗教的女人。”

一天,彼拉神甫拆開一封信,有一半已被淚水浸得字跡模糊,那是一封訣別的信。“終於,”信上對於連說,“上天給我恩典,讓我恨,不是恨鑄成我的錯誤的人,他將永遠是我在世上最愛的人,而是恨我的錯誤本身。犧牲已經做出,我的朋友。並非沒有眼淚,您看到了。我應該為之獻身、您也曾那樣地愛過的那些人,他們的獲救最為要緊。一個公正然而可怕的天主不會因他們的母親犯了罪而對他們施行報復了。永別了,於連,公正地待人吧。”

信的這個未尾幾乎完全看不清楚。信上給了一個在第戎的地址,但希望於連永遠不回信或至少不要說出讓一個幡然悔悟的女人聽了臉紅的話。

憂鬱,加上承辦八十三個生丁一頓的午餐的人供應給神學院的低劣飯菜,已經開始影響到於連的健康。一天早晨,富凱突然出現在他的房間裡。

“我總算進來了。為了看你,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