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國或者朝廷郡縣的邊緣,顯然都不是善地——亂世里人口輻湊向諸侯國都和郡縣城池,運輸和遠行或者靠有官軍巡邏和鏢局護鏢的主幹道陸運,或者靠大公輸木鳥群空運——我們常識裡都明白地圖上郡國的邊緣就是被遺棄的無人區,或者是妖獸出沒的惡山林,或者是屍氣不散的古戰場。
我清點了一下,必經路線的小yīn影區有十一塊,而大的yīn影區是四塊——南疆的“五毒瘴林”、楚地的“龍蛇大澤”、中州往秦地的廢道古戰場“天絕谷”、以及大漠的“白駝山”。那裡也有崑崙的人手來監督和確認我的行程。
我想了起來,這四塊地方長期在志怪小說裡的凶地排行前十,傳說中的金丹者也要聞之sè變。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蛋,至少我這個前野生金丹沒有sè變。
“內門弟子資格試的舊稱叫做九難試,其實就是暗示出題人一般設定了九個難關——這是我回報給師叔的一個小情報,謝謝你讓我在這荒島又等了五天。”
又是新的一天,我聽到了少女明媚的聲音。
——我算了下,五個大都會加上四個凶地,正好是九關。
但我又生了一個心眼,沒有人能擔保我沒有隱藏關。
兩個顏若琳在沙灘和樹林之間或飛或行地練劍,金光和銀光縱橫交錯,一片片小樹林被劍光或外溢的劍氣夷成平地。雙劍狂肆對攻時的動靜之大,就像蛟龍在大海里任xìng翻騰;而兩劍無聲糾纏時,則像兩隻千人隊在不見五指的夜裡一寸寸地爭奪山頭。
我這幾天觀察下來,她的劍意兼有霸道和狡詐,這個比我矮了一頭的少女戰鬥時就像瘋魔了一般——但如果純論武技,我略勝她。她的劍技大半針對的似乎是巨大的妖獸,殺人的感覺不如我。
——要是當時面對登島尋寶的散修,我也有那種隱形術和分身引人的手段的話(看透了底,就沒什麼稀奇),憑劍技我的戰果能比她更輝煌。
兵器裡我最拿手的就是劍。
說起尋寶散修,到了第五天,她也沒有等到四十大盜的後援登島,白白浪費了顏若琳急急凝練出來的新分身。
五天前她求我不要立刻啟程,儘管渡人院主要終結那個委託,少女希望再等等有沒有大盜的援兵,多撈一筆賞金總是不錯,可以與我七三分成。
於是我同意了。
“算了,師叔,我認栽,全功盡棄。四十大盜的規矩是,如果有人死了,他們會再找一個金丹遞補,那樣過段時間組織又能恢復。不算之前你幹掉的那個,我從去年冬天開始殺掉了二十個。本來以為這次又能一網打盡十六個……”
“你已經做得很棒了。”我學起大人的樣子安慰她
——我們兩人要在這裡殺掉十六個金丹,你的胃口是太大了。
顏若琳把分身收起,愛不釋手地撫摸了下我的銀蛇劍,好不容易才還給我。
我念動新學的御劍術,劍變成了一個箍在手上的低調銀護腕——現在我知道,御劍術的劍丸訣就是在不使用時,把飛劍縮變成其他便攜的金屬器物——顏若琳的簪、我現在的護腕,都是劍丸偽裝的形態。
——少女問我借了五天銀蛇劍,我換來了她口傳御劍術的劍丸訣,現在至少能把我自己的劍縮起來。
“多謝師叔又借了我五天劍。我爹說,這把銀蛇劍的來歷很大,是劍宗的雲真人送給師叔前世紀念的,也是師叔這世唯一留下來的東西。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這樣的好劍單是摸一摸就覺得喝了最美的酒,要是不砍點怪和人來試劍,太辜負……”
紅衣少女捂住嘴巴笑了。
我已經習慣她聯想到血腥時候的瘋瘋癲癲了,身為見慣殺戮的海盜我只當做不看見。一般而言,顏若琳只是嘴炮,不見行動。我沒有見到她眼神裡心魔發作時候的血紅;說這些話,想這些事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清明得像水似的。
——這個女孩子是天生的嗜血,但她總在過界前節制住自己。只在被容許的情況下一氣釋放出來,就像長久沒有吃魚的貓偷腥那樣。
說是崑崙宗門的弟子,其實更像個小妖婆。
——不過,星宗不也出過公孫山君這樣的華夏jiān和南宮大頭目那樣的大海盜嗎?
我不再多思。既然銀蛇劍已經被祭煉好,劍靈與我心心相通,我暫時也不必去從基礎的煉劍做起,只需要請教顏若琳飛劍的運用可以。我已經學會了劍丸訣,過一陣子再問如何御劍飛行吧,現在我有風蛇飛翔。
“逢蒙,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