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帶杜十九郎去你那兒歇息?”見崔儉玄半捂著眼睛,卻敢怒不敢言地有氣無力答應了一聲,崔五娘方才莞爾笑道,“難得你有個形影不離的友人,阿姊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只你自己別忘了,這一旬要交的功課。唔,正好盧公在東都,我索xing讓人把積攢下來的那些都送過去,想來他也一定會滿意於你這弟子上進好學。”
崔五娘說著便又衝著杜士儀點了點頭,卻是隻說了一句,十九郎但請把這兒當成自己家,隨即便帶著幾個侍婢飄然而去了。她這剛一走,杜士儀方才發現,崔儉玄仍然無奈地伸手遮住了眼睛,赫然一副有苦說不出的表情。
“早知道我就不該為了早點回嵩山去,對她們說盧師要求嚴格,每月都有月考,每旬都有課業要交,我若是錯過將來就慘了,結果被她逮著空子,硬是稟告祖母和阿孃,讓我每旬都把課業交給她,說是匯總了一塊送嵩山給盧師批答!這下完了,我此前交上去的課業好些都是湊數的!”
“你這是自己作繭自縛!”
杜士儀嗤笑一聲後,暗道自己在嵩山沒了裴寧那麼個魔鬼師兄,崔儉玄在東都卻有個魔鬼姊姊,不禁暗歎這傢伙從小吃虧還不長記xing。回了崔儉玄那院子,他原以為不拘騰出東西廂房哪一間也就夠了,卻不想崔儉玄早已讓人在正房之中給他另收拾了一具臥榻。知道這傢伙執拗起來擋都擋不住,他也只能由得人去,待沐洗換了一身崔儉玄的衣裳躺下,他勉強打起jing神說了公冶絕傳劍法的事,繼而甚至沒jing神去聽隔壁另一張臥床上的崔儉玄都說了些什麼,翻了個身須臾就沉沉睡著了。
連ri旅途勞頓,再加上前一夜又是宿醉,儘管白天補過兩覺,但終究是累過頭了,杜士儀只覺得這一覺睡得香甜而又安穩,甚至連個夢都沒有。當大清早被一陣鳥鳴驚醒的時候,他甚至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嵩山懸練峰的草屋,等睜開眼睛看見屋子裡的陳設,這才陡然想起昨夜夜禁,他是留宿在了崔家。
那會兒聽說是正堂宴崔氏子弟,寢堂則是崔氏女眷,散席的時候他隨著崔儉玄一路回來,因掌燈的時候屋子裡畢竟昏暗,又帶著幾分醉意,並沒有注意到房中格局。此時此刻,就只見這屋子裡擺著兩張矮足臥床,他對面那張上頭是空的,連衾枕都已經收了起來,臨窗是一方長坐榻,顯然是平時崔儉玄看書或是閒坐時所用,角落裡還能看到散落了兩三卷書,此外還有幾本形似他那首創線裝書似的書籍。而在這外頭,則是懸著一道竹簾,影影綽綽能看到有人在外走動,卻是悄無半點聲息。
他一骨碌坐起身來,而這起身的動作自然而然便使得身下臥榻發出了一陣響聲,下一刻,便有一個侍婢挑簾快步進來。只見她白衫紅裙,外頭罩著短半臂,手中捧了杜士儀昨夜換下的那套衣衫,上前行禮後便默默動作輕柔地服侍他更衣,繼而又有婢女捧了銅盆送水洗漱。待到一切都停當了,此前那侍婢才恭恭敬敬地開口說道:“杜郎君,十一郎君去了太夫人那兒,臨走前留下話,說是請您告辭之前,務必再去太夫人那兒一趟。”
“什麼時辰了?”
“巳初了。”
杜士儀在嵩山哪天不是卯初起床,一聽此刻已經巳初,再一見格子窗外,著實已經天光大亮,他不禁暗自苦笑出門在外一個不留神,多年養成的良好習慣就丟了。點頭答應之後從這屋子出去,他就只見外頭已經擺好了早飯,六sè白瓷碗碟,一品粥二sè點心三sè小菜一應俱全,都是家常風味,睡了一晚上飢腸轆轆的他自然二話不說就風捲殘雲掃了大半,等到出屋見是一個大晴天,他忍不住大大伸了個懶腰。
再見齊國太夫人杜德,卻沒有太多的客套話,一則是代為向盧鴻轉致謝意和歉意,二則是婉轉提點了些洛陽城中需得注意的人家。除卻政事堂那兩位宰相以及朝中重臣之外,杜德還特意告誡道:“有些人能敷衍則敷衍,最好不要開罪,比如畢國公竇家這樣的貴戚,還有楚國公姜家這樣雖宰相建言貶官卻依舊還得寵的,那幾位親王貴主,還有則是……”
稍稍頓了一頓,杜德便語重心長地說道:“王毛仲王大將軍。這等氣勢正盛御前備受信賴,但卻招怨不少的人,若是能夠,有多遠躲多遠!”
昨天送出了兩把桃木梳,順便還了崔儉玄該得的那一份錢,此刻回程的時候,杜士儀兩手空空,身後只跟著一個田陌。崔儉玄倒是有意送他兩個婢女,道是不論去服侍盧鴻,還是留給杜十三娘都好,可那天去見崔五娘冒牌的趙國夫人時,那些婢女的眼神讓他反感,因而他想都沒想便婉拒了。此時此刻,騎馬走在寬敞的大街上,他